苏军医嘴中喷出一道喷泉:“眼下伤兵越来越多,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上头正为后方补给的事焦头烂额,你倒好,还糟蹋上了!
“还有,听说你最近又玩上新花样了,把纱布上架蒸,你以为是饼子,蒸一蒸能吃是吧!”
王清:“先生您听我说,我那是……”
苏军医喝道:“还敢顶嘴!听你说,听你说什么?说你浪费了多少东西,还是说你有多勤快?
“你这么勤快,要不以后砍柴的活儿,你就一个人全包了吧!对,我看你饭也干脆别吃了,省得你吃饱了撑得,净给我添乱!”
最近战事不利,伤兵越来越多,军医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可伤员伤口愈合不利,流脓长蛆的不计其数。
士兵们怨声载道,上头也发了怒,不断对军医们施压,称若境况再无好转,他们都要受处置的。
苏军医本来就够头疼的了,偏偏这小学徒,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无视自己的警告,三番两次作妖添乱。
“明日所有的柴禾,你自己一个人去砍,砍不完不准睡觉!”
苏军医说着,眼睛瞄向门外探头探脑的人影,高声道:“谁要是敢帮你,就与你同罚!”
他说罢拂袖而去,门外的身影也溜了。
留下王清在原地,耷拉着脑袋,双臂环膝坐在地上。
她真的尽力了。
或许真如梁五所说,她只是个小学徒,把手边的活做完就行了,别的想管也管不了。
*
第二日,虽说苏军医威胁过不准旁人帮忙,可是梁五和陈九还是轮流抽空、偷偷摸摸去帮王清砍柴,再加上随身空间加持,她只花了半天就完成了处罚任务。
她在仓库里卸完柴禾,便去了医室。
伤兵营中每顶帐篷做一个医室,分配一名军医与若干做杂活的学徒,负责救治照顾伤兵。
今日攻打拓东城,战况激烈,伤兵自然也多,帐中哀嚎声一片。
嘈杂混乱中,王清一眼看到一个小兵。
他似乎并未受伤,或者伤得不重,却跟在苏军医屁股后边,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也甩不掉,哀求道:“您就先给我阿兄治治吧,他伤得太重了!”
苏军医边挣他的手便说:“都跟你说了,他伤的地方不好,缝上也要烂,血也止不住。这儿这么多人,我得先救能救的!”
小兵拉扯着他的衣服:“苏大夫!求求你!”
“放手!”苏军医喝道,“你再这样耽误我救人,我就上告你们长官!”
说罢他推开小兵,蹲下身去看一个伤兵。
大战过后,学徒们会被派到战场上去,对伤员的伤肢进行简单的止血、固定,再把人抬回伤兵营。之后,军医会先大致看看情况,吩咐学徒简单清理创口,再由军医缝合。
虽说之前学徒们也上了缝合伤口的课,但这到底是有技术含量的活,学徒们大多都是新手,不敢乱动。
王清拿着工具盘和伤药,就近给一个伤兵清理伤口。
那伤兵躺在草席上,鲜血不断往外涌,却并没有像周围那些人一样哀嚎不绝。
其实,还能喊痛的伤员,并不危险。反而是这些安安静静的人,实则失血过多,已经没有气力叫喊了,这才是真的危险。
王清眼前这人就是,伤了右臂,很不巧是上肢动脉创伤,在现有的条件下,情况不容乐观。
王清寻了条三公分左右宽的带子,在受伤的上臂上、中13交界处结扎,再给他清理伤口。
“阿兄!阿兄!你醒醒,不能睡!”
头顶传来人声,王清抬头一看,见是刚才追着苏军医那小兵。
他跪在伤兵旁边,崩溃地叫唤着,声音里夹了哭腔。
不知为何,王清觉得此人有些面熟。
这时,小兵抬起头来问:“小大夫,求求你为我阿兄缝伤口吧,不然他就……”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两行泪水自眼中流了下来,目光里满是哀求。
可很快,他脸色大变。
“怎么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