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救出来了,我是武装侦探社成员。”
“你们看到我儿子了吗?”五十来岁的妇人从警车中冲出来,“黑头发,瘦瘦高高的,很爱笑。他叫井上白石,是我的儿子!”
照片上,瘦高的黑发青年正披着校服,微笑着站在学校门口。那时候的他还不像是现在这样瘦骨嶙峋,眼睛中充满光明和希望。
大楼的火光几乎染红半天夜空。姗姗来迟的警察忙着呼叫救护车、安抚人质,声音遥远而模糊。“消防车正在路上,但是看情况是来不及了。好在人质全部被救了出来。”
“啊,我们见过他。”纲吉轻声地说,“刚刚被绑架来的时候,他给我送过水。”
井上夫人看着远方的火焰,眼泪从两颊淌下,像是流不尽的河流。
*
“那后来呢?”中岛敦问道,“后来你和沢田前辈又见面了吗?”
“当然了。”太宰治顺手在那颗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后来我们不就成了同事了吗?真的是,这都想不明白吗?”
“啊?”中岛敦堪堪反应过来,有些失望,“可是我总觉得还有些什么事情。”
“后来呀,他一直以为我是个没有父母的可怜孤儿,还请我吃饭、给我送衣服、试图邀请我去他公寓住呢。”
于是后来广津柳浪带着一群西装革履的港口黑手党乌泱泱地对他鞠躬时,纲吉的表情简直像是看见外星人一样。
“所以说你当时并不是被绑架?”纲吉后知后觉,“我还说过什么一定会救你之类的话。真的是!但是我还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可是纲君确实救了我嘛。”太宰治如往日一样笑着,“简直像是救世主一样。”
然而到了最后,这样的救世主,却没有向他再次伸出双手。
“好了,都去睡觉可以吗?”太宰说道,“明天拍卖会要打起来精神哦?”
“知道了知道了。”中岛敦打了个哈欠,恋恋不舍地走向自己的铺盖。
泉镜花也抱着自己的被褥,跟在他身后。地下室房间很少,泉镜花好歹分到一张床,而中岛敦就只能睡地铺了。
“其实,我总觉得太宰先生还有些话没有讲。”中岛敦抱着枕头躺在地板上睡不着。
“你不觉得太宰先生对沢田先生,其实是心有怨恨吗?”
“什么?”中岛敦翻了个身,满是不可思议,“你是说太宰先生怨恨着沢田前辈?为什么?”
泉镜花耸耸肩膀:“谁知道呢?这也只是我的感觉。”
“一般人的话,朋友交了其他的朋友,难道不是祝福吗?就算那边怀着不好的心思,也只会暗地里提醒吧?”
“太宰先生难道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他确实是。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好,太宰先生像是心中有一片黑暗的地方,既然自己没办法得到光明拯救,那就也不希望别人得到。”
“你在说什么啊镜花?这、这也太自私了!”
“这种想法每个人都偶尔会有吧。”泉镜花翻了个身,“其实我也不太懂,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好了,我要睡觉了。”
感觉吗?中岛敦也翻身盖上铺盖。其实他可以理解,因为在遭受磨难时,他也会产生类似的念头,尽管十分偶尔并且短暂。
可是如果沢田先生救过太宰先生地性命,太宰先生又为什么怨恨着对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