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娄皇后笑着应下。
熙宁公主更道:“季娘子有福气,祁弟也得了个好新妇,想他们成婚以后,也定能和如琴瑟,举案齐眉!”
光熹帝闻言,笑声更是爽利。
……
与紫宸殿内的和洽不同,珠镜殿的氛围则稍显凝滞了。
地面一片狼藉,四溅的茶渣,碎烂的瓷片,一眼便能看出是有人盛怒之下摔了东西。
“……娘娘心里憋闷,砸些小玩意儿消消气也好,”自薛德妃入宫后便一直跟在身边的嗅香赔笑道,“这会儿可舒心些了?”
又背着手偷偷打了两下手势,示意不远处的闻馥去重新取一套茶具。
薛德妃狠狠闭了下眼,掩去满目的怨恨:“今日的赏菊宴办得真是好阿,满京的出色女孩儿入宫,好大的阵仗,偏本宫毫不知情……皇后这是在打本宫的脸呢!”
“只是把人叫进来看几盆花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娘娘若为此气伤了身子,可就太不值当了。”
嗅香连忙劝道。
“看花?”薛德妃冷笑一声,“满宫的人都知道,陛下是动了心思,要给太子再选个太子妃了!皇后此时邀人进宫,不就是想瞧瞧哪家的女子更出挑么!她是太子的嫡母,由她来操持太子的事本宫无话可说,可本宫更是太子的生母,如今却连自己儿子要选新妇的事都不配知道了!”
“娘娘、娘娘!”
嗅香从闻馥手里接过茶盏,把人打发出去后,又赶忙递向薛德妃,“您别急……想是陛下心疼娘娘,担心娘娘还有皇子公主要照顾,脱不开身,这才让皇后殿下去操办的呢!”
“……当年皇后失子,纡郁难释,是本宫舍了自己的骨肉给她,才让她得了这段与太子的母子情分!如今是怎么,瞧着本宫不得恩宠了,想卸磨杀驴了不成!”
薛德妃气急,一时口不择言。
嗅香顿时跪伏在地:“娘娘慎言!”
薛德妃猛的收了口,半晌又难掩愤恨:“可怜我薛家的女儿竟无一人赴宴!皇后竟吝啬至此,连一张邀帖都没送去承恩侯府……便是她与本宫不睦,何苦要坏我薛氏女的前程,白白叫太子娶了旁人!”
说着,又掩面作垂泪状:“我可怜的玉女阿!”
这才是她今日如此怨怼的原因。
“娘娘忘了?太子殿下心里还装着咱们大娘子呢,便是被皇后赐了新妇,那人又能在东宫占几亩田地……小薛娘子也还没及笄呢,天长日久的,娘娘何愁找不到机会?”
嗅香压低了声音:“陛下如今身体也不大好了,谁知道还能撑几年?只要太子登基,娘娘便是帝母,是太后!彼时再让小薛娘子进宫,有娘娘这位太后姑母撑腰,太子又是个心系旧人的,小薛娘子何愁没好日子过?更别说小薛娘子还是……总之,等年岁大些再露脸,那才对咱们最有益处。届时,娘娘与薛家,才真的是尊荣鼎盛,富贵无极呢!”
薛德妃顿了顿,将手放下。她的眼眶微红,眼里却没有一丝泪意。
“用得着你来劝本宫!”
薛德妃冷冷道,“若非念着这个,本宫当年又何必把自己的儿子给出去!只可惜棋差一招,叫陛下与本宫离了心,皇后那里也不复从前……哼,且让皇后得意些时日罢,只要太子心里还挂记着人,本宫早晚都会如愿!”
嗅香被这声斥骂吓得轻颤了几下,却仍不忘逢迎:“娘娘说的是!”
“……让人去打听打听,”薛德妃保养得当的指甲在黄梨木桌面上轻轻划过,“究竟是哪家的娘子得了这份福气,把名字报回来,本宫也好一并替她在佛前祝祷,请神佛佑她……无子而终!”
嗅香佝偻着身子,将头埋得更低,只低声答了声“是”。
……
“……字字句句都在怪予呢。”娄皇后抬手把人挥退,朝左右笑道,“三郎养在予的身边,倒把她的心给养大了。”
“德妃对您不敬,是否要……”
兰佩轻声询问道。
“不必管她,只想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人,能翻起什么风浪?”娄皇后面露不虞,“如今要紧的是太子……难得他也愿意,予得快些将这件事定下来!”
“太子自来与您是一心的。”
兰佩笑呵呵道。
“太子是个懂事的,所以予才要多替他费心打算,没的被别人给耽误了。”
娄皇后叹道。
“季娘子也定是个好的,不会辜负女君您的期许!”
兰佩又道。
“只盼予这次的眼光没错,”娄皇后沉吟道,“让人把名册翻出来,看看季家那小娘子是何日及笄,还有……”
娄皇后扶着兰佩的手坐起,又慢慢踱回后殿,声音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