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把碎瓷片收拾了吧。”
元嘉倦累地挥了挥手,愁眉深锁。
徐妈妈左右示意了两眼,自己又走近两步,“女君──”
元嘉却蓦地打断,“熙宁长公主近两日有无进宫?”
徐妈妈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摇头。
“万春长公主死在宫外,如今又闹到了前朝,这消息想也瞒不住了。”元嘉垂目思忖几瞬,“让人立刻跑一趟熙宁长公主府,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与长公主知,再请她进宫来,陪陪太后,也、安慰安慰齐太妃……”
徐妈妈屈膝应下,“那咱们这儿,是否也要先传话下去,让宫女内侍们都谨小慎微些,不要在私底下妄议妄论呢?”
元嘉又是一阵沉默,最终还是拒绝了徐妈妈的建议,“这事压不下来的,太后也好,陛下也罢,全都想让昌平伯赔命,予……亦然。是以这事,闹的越大越好,闹的越为人所知越好。不必约束她们,随她们去吧!”
“是。”
徐妈妈再度应下,这才强打起精神出去吩咐人。
元嘉看了眼红玉与逢春,又道:“去传辇,再去太医署把章有为请来,一并带些安神的补物,予要去长生殿探望齐太妃。”
两人旋即应下,各自出去做事。
元嘉微微仰头,将背脊靠向后方椅背,一脸倦容。突然间,她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起身,紧跟着走去了后殿。
等徐妈妈几人再来回话时,元嘉已换了身素净衣裙,连固发的簪钗也换成了银的或是玉的。万春长公主过世,齐太妃正是伤心痛苦之时,她实在不能再翠袖红裙地去见人了……
……
踏进长生殿,元嘉便感受到一股浸人的冷意,不是时节的原因,更像是这座宫室自带的一般。
“给母后请安。”
娄太后没有离开长生殿,此刻正挨着床榻坐着,无声守着昏睡不醒的齐太妃,面上怒意与悲痛交织,神色更是晦涩难懂。
不等元嘉屈膝,娄太后便已抬手叫起,元嘉也顺势直起了身。
殿内围坐的其他人也跟着起身,彼此间相互见礼──都是留在后宫的先帝嫔妃,其中还包括少与娄太后同处一室的薛贵太妃,和久不见面的赵舒和。
元嘉微微侧身,挪着步子回避了一下,这才蹙着眉头上前。
“母后,齐太妃的情况可好?”
元嘉压低了声音,“儿臣带了太医过来,也有些安神补身的药材,不若让医女们煎了去,再给齐太妃送服……”
娄太后面色沉沉地摇了摇头,“吾已经让太医来看过了,太医说成玉是悲痛过甚,一时气堵……早前醒过一次,可一醒过来就止不住地掉眼泪。吾没有办法,只能逼着成玉把安神汤喝了,这会儿又睡过去了。”
娄太后当是十分担忧的,言语间竟不自觉带出了齐太妃的闺名。
元嘉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只好收了声,沉默地站在娄太后身边。
“……你们都先回去吧,不必都在这里守着,还有太医和医女们呢。”
娄太后垂目复向齐太妃看去,可最终还是叹着气将目光移开,“皇后陪吾再坐坐。”
“是。”
众人应下,不多时便尽数散去,屋内只余元嘉一人。
“皇后可知道,前朝已为万春长公主的事情闹起来了?”
娄太后似乎是怕惊扰到榻上之人的安眠,动作极轻地起身,换了个离齐太妃稍远的地方坐着,又示意元嘉坐在身边。
“来的匆忙,只囫囵听了一嘴,”元嘉仍是小声,“朝臣们似乎是对如何处置昌平伯各有争论。”
“那皇后以为,昌平伯其人,该死还是该活?”
娄太后目光灼然,直直投射在元嘉看似平静的脸上。
“……昌平伯先杀其子,又害长公主性命,自是死罪无疑。”
元嘉不闪不躲,只短暂沉默了一小会儿,便毫不犹豫地答了娄太后的话。
“好,好!”娄太后连声重复着,“昌平伯必死……成玉,你可安心了,万春那孩子不会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的!”
元嘉诧异回头,这才发现本该昏睡着的齐太妃不知何时已清醒了过来,虽还闭着眼,可面上早已是泪痕满布,身子更是克制不住地颤抖。
元嘉呼吸一窒,亦是不忍再看,只偏过头收回视线。
“……皇后也回去吧,”娄太后眉宇微舒,“皇帝这几日怕也烦心的很,皇后还要多加宽慰才是。”
既得了元嘉表态,娄太后便也不再留人,只满含深意地看了元嘉一眼,语气重又恢复了平淡。
元嘉顺从起身,再度朝娄太后一屈膝,这才后退几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果然一到工作日,我就是条废鱼了,以及是谁发明的工作汇报PPT这东西,我真的记不清自己两个月前干了些啥了,救命[化了]
第109章生死罪昌平伯只是打伤了妻子,不该以……
是夜,燕景祁挟着通身的冷意驾临清宁宫。
清宁宫里外灯火煌煌。宫门檐角处悬挂的纱灯未取,后殿桌案上照明的烛火未熄。虽无知会,可元嘉却知道,燕景祁是一定会过来的。
“……可去看过齐太妃了?”
燕景祁接过敛秋奉上的茶盏,看也不看地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