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铮“哦”了一声,躺着没动,隔着被子又问道:“所以现在什么时辰了?”
摇羽没好气:“我哪知道,估摸着快中午了。”
关云铮猛地坐起,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简直想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剑灵从剑里薅出来打一顿——虽然她既不能把它薅出来又打不过它。
“那你还跟我说这么多?”她一边穿外套一边骂骂咧咧,突然后知后觉地看向桌上的摇羽,“我昨晚把你拔出鞘了吗?”
她不至于把这玩意儿拔出来让它在这叽叽歪歪,惹得自己不痛快吧?她是累晕了又不是喝醉了,怎么对这件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摇羽语气懒洋洋的:“那得问你了,昨夜做了什么梦,灵力波动得厉害,都把我震出鞘了。”
关云铮穿鞋的动作顿住:“我这么厉害?”
摇羽:“……你这人关心的事怎么都这么奇怪?”
关云铮自言自语似的:“我昨晚做了什么梦能灵力波动成这样?”
摇羽没接话。
虽然有理论说人每天晚上都会做梦,区别只在于有的人记得,有的人不记得,但她昨晚睡觉的体验更像是昏过去了,这种情况下大脑应该也没有余力编造梦境吧。
睡太饱了,关云铮的脑子此刻非常活泛,具体表现为她开始胡言乱语:“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心魔引导致的?”
摇羽:“……你说这话自己不害怕吗?”
关云铮坐在地上点点头:“也是,它应该没法挣脱师父下的封印。”
摇羽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叹了口气:“现在又不着急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抄起剑就走:“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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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骛此刻也很急。
昨日抵达归墟时有些晚了,学生不在练武场这些地方倒也说得过去,那今日他一大早就守在练武场,怎么依旧一个学生的影子也没看到?
步雁山甚至也不在。
真是活见鬼了。
总不能去找章存舒吧?
前几年刚得知归墟的掌门是步雁山而非章存舒的时候,他完全无法相信,倒不是说步雁山与章存舒对比就要差上许多——他也是在仙榜上有过显著名次的修士,实在是步雁山并不具备一个“掌门”的气度,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是某个脾气好的教书先生。
虽然经历过昨天半日的接触,他此刻对步雁山的印象已经产生了变化,但他依然觉得章存舒是二人之中担任掌门的更优人选。
不过……他有好些年没见过章存舒佩剑了,就连上次仙盟邀他去商议集中教习的事,如此郑重的场合,他都未曾佩剑,实在是礼数全无。
这样想来,他不当掌门倒也可以找出由头——毕竟不能明着跟仙盟过不去,于是看着脾气更好、更懂得尊重仙盟的温顺师弟就成了掌门。
至于昨日遇到的那位……
昨日他实在是气昏了头,居然没能想起来,章存舒确实还有个师兄,正好就是丹修。
只是章存舒的这位师兄比他还要不尊重仙盟,仙盟中甚至查不到他的记录。
仙盟中修士的记录就相当于凡人之中的户籍,需记录姓名,所在门派,所修派系,所持武器,以及与门中或派中他人的关系。
章存舒的记录里确有提及他尚有一师兄,但不论是往前翻阅或是往后,都看不到这位师兄的痕迹,严骛甚至一度以为这位师兄已经脱出归墟,成了江湖散修,如今看来,分明仍在门中。
如此,归墟岂非欺瞒不报?
倒是没想到寻常观摩还能发现此等问题,到时一并上报好了。
但是此刻该如何?归墟的弟子呢?!都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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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云铮赶到饭堂时饭菜都上桌了,活了两辈子,不对,她上辈子猝死了,总之活了二十多年没睡得这么爽过,并且睁眼就有饭,关云铮简直愧疚,摸着桌沿坐下时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我睡过头了。”
朴实无华的坦诚。
师门众人完全不在意,章存舒甚至打了个哈欠,说道:“多睡会儿长个子,我实在没个子好长了,你看,这不是被你师姐叫起来了?”
连映平淡道:“你分明是被馋虫叫醒的。”
江却把最后两盘菜端上桌,在连映身边坐下:“本来小越和小映去叫你了。”
关云铮心虚:“我没听到,睡得太沉了。”
江却摇摇头:“师父说你不起来也好,省得撞上晦气。”
大师兄看着很凶,讲话反而异常直白,听起来甚至有点呆呆的,虽然大家都习惯了,但“撞上晦气”这种说法肯定不是大师兄的作风,于是所有人看向打哈欠打到眼泪花都冒出来的章存舒。
章存舒给自己夹了个丸子:“姓严的这两天估计都会在归墟晃悠,但他比较能装蒜,某些该守的规矩还是会遵守,不会到各家院子里现眼。所以这两天没什么事就待在小院吧。”
关云铮接过楚悯递过来的碗筷:“他真的不会来小院吗?”
章存舒语气难得认真,看着关云铮说道:“仙盟的人都有个特点。”
关云铮下意识接话:“什么?”
章存舒收回视线,垂眼咬了口丸子:“脑子里缺根弦。”
关云铮差点被呛死,心里顿时生出一阵茫然:她在期待什么?不靠谱师父会在吃饭的时候说严肃的话题?还是他这张嘴会放过仙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