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回归墟之前,闻越带着三人又回了趟闻家。
闻逍见了关云铮,脸上的神情显然有些愧疚:“是我对不住,派出去的人有所疏漏。”
关云铮摇摇头:“此事怨不得别人,我母亲执意要将女儿嫁出去,谁也拦不住。”
闻逍自然已经得知关云漪的惨状,半晌没说话。
闻越只能硬着头皮活跃气氛:“哥,我又回家打秋风了,有什么吃的能让我带上山吗?”
闻逍突然被他这么一打岔,难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早上那生意谈完了?”
闻越一愣,心虚:“还没……这不是去处理更重要的事了吗?”
闻逍作势赶人:“那你还不快去谈?”
闻越一头雾水地被推出去两步远,还在想他哥什么时候这么盼着他离开家了,对上闻逍的视线才一激灵反应过来,连忙附和道:“啊对,早上那生意还没谈呢,李厨也还在那边,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
关云铮没什么所谓,虽然闻逍是闻越的哥哥不算外人,但关家的事毕竟太影响心情,继续待在这只是徒添不快,因此跟闻逍打了个招呼就跟着闻越走了。
于是一行人刚到闻家没多久,又浩浩荡荡地离开闻家朝农户的住处进发了。
“所以闻师兄今日下山是谈生意来了?”楚悯和关云铮一起走在闻越身侧,好奇问道。
闻越点点头:“要不要猜猜是什么生意?”
关云铮条件反射似的,一句冷淡的“我不猜”脱口而出。
问就是被人吊胃口吊得有应激反应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闻越已经一脸苦兮兮的神情:“不猜就不猜呗……”
关云铮这下也有些哭笑不得了,给自己找补道:“不是不想知道,只是懒得猜,师兄你就直说吧。”
“是水牛乳的生意。先前李厨下山讨要水牛乳的那位农户,是我哥名下农庄里的散户。”
关云铮:哈哈,还好刚才没猜,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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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的田野有些萧瑟,枯草比绿色多,有些田里还留着水稻收割后的根茎,没种新的作物。
关云铮在青镜山上待得不知今夕何夕,见状看向其余三人:“水稻收割后种什么来着?”
闻越一头雾水:“哪有水稻?”
关云铮痛心疾首:“师兄,我与你之间已经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闻越更是茫然:“什么障壁?怎么就有障壁了?”
走在几人最后的江却忍不住想笑:“水稻收割后可能会种麦,不过各处农户种植的作物不同,可能农庄里有别的规划也未可知。”
楚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问点什么又犹豫起来。
江却像是看出她想问的话,接着说道:“是当流民那几年知道的,那时候多数流民都是农民。”
靠天吃饭的人,一旦遇上天公不作美的年景,涝了旱了都是不成,地里能挨到成熟收获的作物不够一家子几个月的口粮,时间久了就容易变成流民。而一旦变成流民,曾经耕种的日子也很难回去了,主观上摔得太惨心灰意冷是一部分原因,客观上没有重新开始的能力是另一部分原因。
总之那几年的流民数量只增不减,不对,倒是减少了一些,因为旱灾涝灾后容易滋生疫病,老弱妇孺总是会在疫病到来时最先倒下,而被疫病击垮的人得不到妥善的安置,尸体的腐坏又会加重疫病的严重程度,从而导致更多人的死亡。那时候的流民,只有不到四成的人是真正被饿死的,其余六成,都是病死的。
关云铮小心翼翼的:“大师兄为何会变成流民呢?”
江却神色平常:“听流民中的长辈说,我父母在涝灾时便去世了,母亲从洪水中救起了一个女孩,自己被卷走了,父亲死于疫病。那时我尚且不记事,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了。”
闻越叹了口气,又转向关云铮:“还好我们师父是个阔绰且心善的公子哥,见不得孩子受苦。”他显然是已经听过这段故事了,说起这个话题时不像关云铮那样小心翼翼,只是语气依旧很唏嘘,“那几年年景很不好,连我家的生意都受了影响,师兄师姐那时候的惨状几乎随处可见。”
那不仅仅是几个人的悲剧,而是那几年时代的缩影。
关云铮却忽然想起什么,从乾坤袋里拿出将隐:“方才我在抽取季邕的记忆时看到了”她差点顺嘴把“关云筝”说出口,紧急刹车后改口道,“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似乎是因为这些记忆与季邕有连接,所以在抽取记忆时触发了将隐,被回溯了。”
楚悯明白了她想表达什么:“你想回溯大师兄的记忆,让他看看过去?”
关云铮点点头:“对,我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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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还没抵达农户住处就看见了在田埂上站着的李演,闻越朝那边挥了挥手:“李厨!”
李演回过头来,手里还拿着点什么,见了他们招手道:“过来看看!”
隔得太远,纵然原身的视力不错,这个距离她也只能看出李演大概是拿了些绿色蔬菜之类的东西,看不清具体是些什么。
那田埂看着近在眼前,待到要下去时关云铮才发现根本看不到入口。
呆滞。
闻越也呆住了,站在绿油油的麦田前喃喃道:“李厨难道是飞进去的?”
楚悯也没看到入口,仔细一看似乎只有李演脚下有田埂似的,但还是不太确定地说道:“应当不会?”
江却无言,走到几步开外,拨开长得过于茂密的麦子:“在这边,当心脚下。”
四人踩着相当狭窄的田埂迈入麦田,关云铮压根不敢在说话时回头,生怕在回头的瞬间下一脚就踩空了,但还是忍不住碎碎念:“小悯,你看这个田埂适不适合练御剑?”
楚悯笑出声:“你觉得我们没法平稳御剑是因为剑身太窄了吗?”
关云铮实话实说:“那倒不是,我纯粹是胆量太小,体术太差。”理不直但气壮。
江却走在后头接话:“无需急于求成,回去后有的是时间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