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铮险些被自己的猜测搞崩了心态,差点忘了回答谭一筠的问题,但回过神来又意识到叶泯此事其实不那么方便对人言,于是含糊道:“我也不甚清楚,不如等散课后问问他。”
谭一筠听出她的含糊其辞,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到了这会儿关云铮才看出,蒲飞鸢大概是按照来归墟接受教习的顺序喊人的,因为她发现排在谭一筠之后上前的人都很脸生,除了叶泯没一个是认识的。
她甚至连这批人是何时抵达归墟的都不知道。
思及此,关云铮不由得皱起眉头,想起之前在师门中讨论过的,有多少弟子会是仙盟派来的眼线一事。
仙盟之于修仙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原本她从归墟对待严骛的态度推断出,仙盟大概是由一群官不大官瘾很大的人组成,所以才总忍不住对仙门内部事务横插手脚。
这样的推断建立于两个基础上,一是归墟在仙门中具备代表性,二是归墟对待仙盟的态度与对待他人不同。
但她总觉得这两个基础都不太能成立。
虽说她到现在也就去过半日天问,其他门派几乎不曾接触过,可归墟的随性而为是不需要对比就能感受出来的,换做其他仙门恐怕都不会像归墟这样气氛松散,除了教习时态度严谨,其他事情上向来都管得不严,抓大放小。
至于对待仙盟的态度……归墟似乎也没怎么“对待”仙盟,非要说态度的话,大概秉承了一贯的处事风格,来了就随便招待一番,要走就不送了。
好吧这也挺有态度的了,估计够严骛回仙盟后蛐蛐归墟好几回。
至于朝廷,与仙盟自然也有联系,严骛来归墟考察时,柳相也勉强能算是陪同,朝廷又是如何看待仙盟的?
从苍韫桢用“姓严的”称呼严骛这一点来看,至少当今皇帝是不太待见仙盟中人的,但朝廷中其他人呢?跟她是一条心吗?
“想什么呢?”蒲飞鸢的声音忽然响起。
关云铮吓了一跳,骤然回神想要开口,差点把舌头咬了。
“磋磨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自行练剑,我过来看看。方才手腕错着筋了吧?”蒲飞鸢低头看她右手。
虽然同蒲飞鸢算是熟稔,但总不好让先生站着,自己反倒坐着,关云铮赶紧站起身,又因着没必要在懂行的人面前装没事,她点点头答道:“稍微有些扭着了,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蒲飞鸢顺势收回视线:“回去抹点你师伯给的药,估计明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您怎么知道我有师伯给的药?”差点以为蒲先生是掌门变的了。
蒲飞鸢笑着叹了口气:“我同你师父刚认识的时候,凌风起就一直是这样的做派,即便如今几乎不说话了,想来药还是会照常给的。”她又习惯性调侃了关云铮一句,“再说了,你每日过得这么跌宕起伏,可不得给你备着点药?”
关云铮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方才那位……叶泯,接住您的剑招了吗?”
蒲飞鸢点点头:“他有柄短鞭,用鞭子接的。”
短的?
她怎么记得小悯说过,当时叶泯用的鞭子分明是细长的软鞭,怎么变成短鞭了?
蒲飞鸢看她不接话,了然道:“认识?”
谭一筠估计是见蒲飞鸢专程来找她说话,早就没影了,不然关云铮还真不太好意思跟蒲飞鸢直说,显得方才自己的含糊其辞太过生疏了。?不对,她本来跟谭一筠也不熟啊,生疏点藏着掖着点怎么了?
这么一想,关云铮理直气壮许多,直截了当道:“小悯这次下山便是去的灵兽派,遇到危险时叶泯和他兄长帮了小悯。”
蒲飞鸢不知道这一茬,听完恍然道:“他还有兄长?比他大几岁还是同胞?”
关云铮眨眨眼,没想到蒲飞鸢这么敏锐:“是孪生兄弟,您知道?”
蒲飞鸢思索着:“隐约有些印象,只不过灵兽派常年蛰伏,所知不多。他怎么忽然来归墟接受教习了?”
关云铮默然,简单把自己所知的情状复述了一遍。
蒲飞鸢哈哈大笑,差点引得其他同窗看过来,连忙收敛了声音说道:“那位姓秦的老头我倒是颇有耳闻,向来会仗着年纪大逞威风,一大把年纪也无甚建树,脸皮倒是顶得了城墙厚,叶泯连他也敢顶撞,真是后生可畏。”
关云铮快要被她说的话笑死了,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继续跟她说道:“要是他兄长知道他来归墟后犯了错,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蒲飞鸢显然很有兴趣的模样:“犯错?什么错?他不才刚来吗?”
周围的同窗都在自行练剑,原本坐在不远处的叶泯更是不知上哪儿去了,但关云铮很有背后蛐蛐人的自觉,默默放低了声音:“他此番将灵兽带来了,那灵兽险些走失在青镜山中。”
“走失会如何?难道是异常凶险的灵兽?”蒲飞鸢问道。
关云铮抬手比划了一下灵犀的个头:“是条半立起身大约有这么高的巨蚺。”
蒲飞鸢像是被她比划出来的高度震撼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片刻后才说:“他把这么大的灵兽带来归墟了?”
关云铮点点头。
蒲飞鸢语气和神色庄严得像是叶泯已经半截入土了:“那他……等着他兄长传信吧。”
关云铮深以为然地在心里给叶泯点了一支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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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武器课的关云铮与结束练琴的楚悯在饭堂会合,两人都不堪重负地揉着右手的手腕,见了对方露出了然的苦涩神情。
楚悯的手腕只是有些酸胀,揉了这一会儿已经好了许多,于是关切地看向关云铮:“可是练剑扭伤了?”
楚悯不问还好,一问关云铮就有一肚子苦水要倒,顿时叽里呱啦说了半晌今日武器课单方面挨打的经过。
等她说完,默默无闻的李演已经把今晚所有的菜做好端上桌了,正好她说得口干舌燥,给自己舀了小半碗汤喝了,喝完先同李演道了声谢,还没忘了点评这一日:“这课程安排也改动得太迅猛了,就不怕我们跟不上吗?”
与离谱课程安排脱不开关系的罪魁祸首之一在桌边坐下:“又不让你们一日之内便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