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光有什么稀奇。”
“当心幻花的花粉。”
两人几乎同时间开口。
无咎嘴上这么说着,却是转眼踏进了灯草间,俯身揪起大把灯草翻来覆去好奇拨弄。
等到他所有察觉时,浑身已沾满了大片的花粉,远远望去,像是从头到脚被裹在一团光晕里。
“啊啾——”
寂煊无奈递出一方帕子:“灯草结幻花,这些花粉不但发光,于人还有少许致幻作用。你为妖,染得多了,怕是更加难受。”
“啊啾—啊啾—”
天妖不住打着喷嚏,飞速冲出草丛,气冲冲道:“你不早说——啊啾。”
僧人低叹,只是牵住晕头转向的妖穿过城门,找寻最近的河畔。
城中的街道由青石铺就,两侧是半木半石的吊脚楼。楼与楼之间竹桥相连,桥边挂着的灯笼随风轻晃,映出桥下萤水河如梦似幻般的蓝光。
等到浑身花粉被人用沾水的帕子细致擦拭掉大半,难受了大半程的天妖连鼻尖都隐隐泛着红。
无咎甩了甩头,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眼前一眼望不到的长河吸引了注意力,当即俯身掬起一捧水。
寂煊:“发光的并非水,而是河底的萤石。”
天妖拾起浅水处的一块,只是这萤石离了水,便成了幽暗的深蓝色,略显平常。
但无咎仍是轻车熟路挑拣了几块扔进储物袋里,起身遥望着长河尽头。
也不知是什么日子,河面上还漂着好些样式精巧的彩灯。
两人沿着河畔漫步,天妖目光总落在河底的萤石上。莹石形态各异,浸在水中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宛若夜幕星辰。
“此城可比玉阙更合你心意?”
“这地方,倒是与我想象中的凡间不太一样。要是不说,还以为到了”天妖眨了眨眼,顿住片刻道,“忘川。”
当年他在弱水河畔初生灵智时,遥遥看见的风景。
只是比起这儿,忘川要更幽暗死寂几分,河底沉着大大小小的无名魂团。
“很像么,”寂煊回头看向沿岸人群,“但忘川是亡魂归宿,而此地是人间烟火。”
虽已夜深,偌大萤水城人来人往,仍是相当热闹。街巷歌舞不绝,孩童沿着河畔嬉闹。
无咎毫不客气地捞走了几只飘来附近的漂亮繁复的花灯,才离开河畔,就被一阵锣鼓声勾得停了脚步。
——前方竹桥边搭着简易戏台,白布幔倒映着光影。布幔后的皮影人活灵活现,挥舞的衣袖上还沾着幻花粉的微光,竟真像有灵气在流动。
“这是什么?”
“皮影戏。”
无咎钻过人群,理直气壮推开众人凑在最前方:“这些影子,动来动去的在干什么?”
“演萤石精护城的故事,”僧人不紧不慢跟上在人身侧站定,耐心解释,“传说上古时这里有萤石精,为护山民自愿沉入河底,千年后便化作了这满河的光。”
天妖对眼前的皮影戏冒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致,到最后,索性搬了个小矮凳伏在戏台边,目不转睛看了一出又一出的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