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停顿一会,又敲了一下,像是在回复她的晚安。
屋内很安静,苏弱水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陆泾川侧躺在那里,听到女人均匀的呼吸声后,单手撑起身体坐起来。
借着屋内一点光色,他单手托腮,盘腿坐在那里。
女人睡得很安稳,屋里暖和极了,苏弱水苍白的面颊上升起淡淡绯红色。
睡得真好。
陆泾川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弱水,然后起身。
男人膝盖压在床沿边,很轻,怕吵醒她。
他的指尖抚过她的面颊,轻吻她落在外面的一簇长发,嗅到上面淡淡的皂角香气-
苏弱水一觉睡醒,天光大亮,屋子里依旧暖和,她猜是顾捡夜半起来重新添了碳火。
苏弱水抱着被褥起身,神色懵懂地坐了一会,然后扶着床沿下榻。
她并没有踩到自己预想中的地面,而是踩到了一块硬邦邦又很热的东西。
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将她往上托了托,重新放回到榻上。
苏弱水这才想起来,昨夜顾捡睡在她旁边的地铺上。
“你,你还在……”
苏弱水下意识将被褥往身上罩了罩,其实她也不必罩,昨日她合衣而睡,现在虽然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总体上来说还是齐整的。
她刚才踩到了什么?
苏弱水没有细想,也不敢细想。
陆泾川坐起身,看着女人手忙脚乱的蜷缩起身体。
他将敞开的衣袍收紧,盖住只着了一件单衣的身体,然后抓起旁边的外袍套上。
苏弱水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脚步声,最后是关门声。
顾捡出去了。
苏弱水悄悄吐出一口气。
她坐在榻上,先将被子叠起来。
因为看不见,所以她也不知道叠得怎么样,反正应该是差不多了吧。
陆泾川收拾完自己,换了衣物,站在门口,隔着一道缝隙,他看到里面的动静。
女人弯腰将被子团起来,装模作样地叠好,似乎自觉很不错。然后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因为头发太长,所以逐渐没了耐心,随意编成麻花辫,用发带细细扎好,最后将脚伸出来,去找绣鞋。
白皙的脚趾透着圆润的粉白色,这边勾勾,那边勾勾,什么都没有勾到。
陆泾川轻笑一声,推开门,苏弱水迅速缩回脚。
她听到顾捡走了过来,然后是一声“哒”,她的绣鞋被放在了床边上。
男人又走了出去,外面很快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苏弱水试探性地放下脚,一下就找到了她的绣鞋。
她弯腰将绣鞋穿好,然后去摸横在床榻上的棍子。
拿着棍子,苏弱水去洗漱,等她慢吞吞的收拾好,那边顾捡已经将早饭端进来了。
顾捡做饭很好吃,意外很合她的胃口。
苏弱水用了一些粥配鸭蛋,再吃了半个馒头,然后就坐在那里等顾捡吃完。
男人一吃完,她就开始抢着收拾碗筷。
“我来收拾。”
苏弱水摸着碗,将它们叠在一起。
陆泾川歪头看她,将手边的碗轻轻放到她的手肘处。
然后,苏弱水一侧身,手肘横移,瓷碗落地,发出清脆声音。
苏弱水吓了一跳。
“摔,摔碎了吗?”
女人咬唇,捧着手里的碗,神色呐呐。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忙。”
眼睛看不见之后,苏弱水已经很努力的告诉自己要认真生活,可实在是太难了。
那种挫败和恐惧,还有时刻面临被人抛弃欺辱的卑微感无时无刻不环绕着她。
之前是她知道自己的腿会好,因此才没有这么多情绪,而且身为北平王府的郡主,身边还有那么多人伺候,不必担心生活问题。
可现在,苏弱水什么都没有。
她蹲下来,眼睛忍着泪,想去捡地上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