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高七层,直接跳下去大概率活不了,但是如果麻绳绑在承重柱上,慢慢滑下去,说不定真的可以。
白天太容易被发现,但是晚上,夜幕会是最好的保护色。
几个小时后,露水渐渐浓重,窗子对面一小块墙壁从金橙色慢慢变为夜幕一样的黑。外面穿来一阵呼噜声。
太宰治看着少年咔嚓嚓退掉手上的麻绳,像一只猫一样扒着墙跃上了仅容一人落脚的窗台上。
窗户外面发出生锈金属被用力掰弯的声音。
其余的孩子慢慢聚拢过来,他们开始交头接耳,把气氛染上一层惶恐和焦灼。
太宰治不喜欢这种氛围,不过他几乎每天都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少年忙活,忙出一头汗、一鼻子灰,心中暗暗幻想他失足栽下来的模样。
忽然,太宰治的鼻子敏锐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臭味,又像是过于馥郁的香。他警觉起来。
“还是没消息吗?”外面忽然传来一个青年的咒骂声,“那么多钱,却连这一点也舍不得!”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再等等吧。明天过后,不管结果怎么样,那几个小鬼都不能留着。”
男人哼了一声:“井上呢?”
“谁知道?管他干什么?”
“那小子跟咱们不是一伙的,我总觉得他要后悔!”
“事情都做了后悔有什么用?”第一个声音轻蔑道,“书呆子就是这个样子,干什么都豁不出去。”
太宰治却皱起眉头,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纲吉依然在窸窸窣窣动作,钢条才拆了两根,再有一根就可以过人了。
就在这时,一股呛鼻的烟雾冲上鼻子。“着火了!”的呼喊声从外面传来。
火势异常猛烈,呛鼻的烟雾从门缝里朝小小的仓库蔓延开。同时几个男人惊慌的脚步声、咒骂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混乱嘈杂。
“井上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在周围都浇上了汽油!”
“神经搭错了?那个混蛋不知道怎么搞来一份索多玛,现在正发疯呢!”
啊,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倒是无所谓,但是如果烧死或者呛死,未免也太痛苦了吧?
纲吉最终拆掉了钢条,飞快地将麻绳系到承重柱上,绕了一个罗马扣:“快走!”
几个孩子因为六楼的高空踟蹰不前,直到火势再次变大,浓烟和火舌从缝隙中弥漫过来,纲吉一咬牙将一个人抱上窗台:“抓紧了!”
一个人成功后,其余就简单起来。
火焰已经弥漫到屋子里,高温使得纲吉流下一层汗。最后一个孩子爬下去后,火焰终于舔舐起承重柱。
“来不及了!承重柱马上要断了!我们两个一起下去!”浓烟之中,太宰看着少年焦虑冲他喊着。
太宰却笑了下:“麻绳撑不住我们两个人的重量,会摔下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还要试吗?你多半会死,而且会死得很难看。我嘛,或许会摔断两条腿什么的。我曾经试过跳楼,但我一向比较命大。”
“可是、可是——”
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说出来死亡这种话?
“知道这会儿应该怎么做吗?赶紧从这里逃出去。反正我不想活,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死也不是不行?”
死亡的镰刀已经悬到头顶,怎么能够一点害怕也没有,甚至是饱含期待?
“还是算了,两个男人殉情什么的,未免太恶心了。”
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毫无生意,违反求生本能,愉悦地走向死亡?
纲吉觉得自己很难受很想吐,不知道是浓烟的缘故还是因为少年愉悦的表情。
想要救人,不想要就这么算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
想要活下去。
“我说过会救你出去!”少年眼睛中软弱和犹豫尽数退去,周身燃烧起一种澄澈的火焰,比寻常火焰更加耀眼,如同有呼吸一般随着少年的心跳而跳动。
太宰的眼睛慢慢睁大,看着少年变成金红色的双眸:“走吧,从这里逃出去吧!我们一起!”
太宰不想动弹,却被少年不由分说抓住,从高高的窗户上跳下去。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火焰却像是鸟的翅膀,将他们托在空中。太宰偏过头,就能看见少年的侧脸,圣洁如神明,带着无机制的冷淡,又像是藏着无尽的慈悲。
真是奇怪,被他触碰到却依然没有失效。难道不是异能吗?
可是不是异能又是什么?难道还真是神明?
急促的警笛声从地面上响起来。
纲吉终于坠落到地上,全身力量一下子被抽干,整个人几乎不能动弹。
不远处警车中冲出荷枪实弹的警察。“人质在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