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的阵仗自然引人注意,因而消息传得也快,不然往日里像是他们这儿这样的小城,要想知道这类消息,起码得等上个大半年,才能等到这消息传过来。
岑家几人听闻消息之后,心里也难免好奇,应家这次去世的究竟是谁,难不成真是应霄的母亲吗?
不过很快,这疑惑便被解除了,因为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应家内部大变动的消息,回去主宅的许多管事被卸职,当然也有一部分被调到更重要的职位上。
与此同时,原本趁着应家如此匆忙之际,打算联合下点黑手,看看能不能从中捞点好处的几家商行,也被猝不及防翻了盘,狠狠跌了一跤。
此间种种,直让人不由得感慨,应家这回可真是再立威风了,前些年见他们家那副样子,还以为终于开始走下坡路了,结果如今的家主手段竟也不差,真是令人艳羡。
于是也再没人关注应家究竟是谁去世了,偶尔有人好奇,旁人也觉得至多不过是家中哪个无关紧要的人没了,应家正好借此机会整顿一番,还顺便卖个破绽给同行,可真是一番好手段啊。
说不定连家中有人去世这件事,其实也都是编出来的呢,啧啧,真是心机深沉。
而被议论中的应霄,在事件总算差不多平息之后,也总算有了时间,带着自己的母亲亲自上门拜访了岑家。
这回上门除了他自己再次复诊以后,还是想让两位大夫给自己的母亲看一看身体情况。
岑霜他们几人也在对方的描述下,了解了应家这回的始末。
应霄归家之后,确实见到了病重昏迷的母亲,家中前前后后也请了许多大夫来,但就是不见好,直到这回应云华忽然昏迷不醒,才慌慌张张通知应霄快点回来,希望能赶上见她最后一面。
传达这些内容的自然是应霄的那位父亲,他的神情在说起这些时显得很是悲戚,似乎为此十分伤怀。
但应霄心中本就对他并不信任,因此也并没有完全听信对方的话,而是直接将家中事务全都接手过来,并且将之前给母亲看病的几个大夫全都叫过来一一询问。
见情况确实不好,医术最精湛的大夫也仅仅只能缓解母亲的病情,他并没有多加犹豫,直接拍板让人备好车马,带好人手,去越城去找小岑大夫和方大夫。
这行为着实出乎众人意料,但是也无人敢出声质疑他的决定,只有他那父亲惊疑不定,不知道为什么应霄这么莽撞,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劝上两句。
毕竟带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出门,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再说他们应家家大业大,为着这事已经请了许多有名的大夫来,也不见病情有多大好转,难不成一个小城里名不见经传的大夫,就能有这本事?
但几番劝告之后,应霄还是没改变主意之后,他父亲也叹息一声,便不劝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等到明日一早,一应物品准备好之后,便带着母亲去看病,却没料到当天夜晚,他的房间便有人悄悄潜入,手持利器,想要趁着夜色做下恶事。
应霄在对方刺下一击的时候,已然清醒,翻身躲过,但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伤,对方见一击不中之后还想补上,却见到应霄如同常人一般起身还击,愣在当场,一下子就被应霄打掉手中凶器,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等到仆从听闻声响闯进屋内之后,便见到被压制在地上的歹人,正是应霄那位素日里一副老好人样子的父亲。
对方虽然行事败露,但脸皮依旧足够厚,什么都不肯承认,嘴上只说些谁都不信的胡话。
应霄也不愿和他再演些父慈子孝的戏码,直接让人将他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都搜上一遍,平日里和他熟识的人也全都叫了过来,一个个审问了起来,但凡有形迹可疑,或是言语犹疑,神色不定的人,全都一个个揪出来,要他说出个明白来。
其他人但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要说出来便有赏钱,有用的话,直接翻十倍百倍。
如此大动干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出些什么的情况下,旁人见了自然也心生畏惧,不敢隐瞒,也有许多人为了钱财积极开口,心中虽有惶恐,心里却恨不得趁此机会大赚一笔,又恨自己平日里关注得太少,知道的东西不多。
财帛动人心,如此几番下来,虽说花出了大笔钱财,但应霄也很快弄清了事情的大致情况。
他这父亲前些年在外头偷偷养了人,还生了孩子,开始时自然是惶恐忐忑,但后来也逐渐放松,觉得外边这个家才是他真正的家,后来还假借接济亲戚的缘故,给人送过不少东西。
后来又贪心不足,觉得自己在家中虽有些产业,但终究不过是些小生意,只不过是用来打发他的,那些让他眼红的产业却防他防得紧,根本不让人沾手。
眼见着家业先是在妻子手中,后来又会交接到儿子手里,他在这其中捞不到半分好处,又因着外头相好的枕边风,想让他给外边的孩子也谋点好处,几番思量下来,最终还是让他下定了决心。
之后他便悄悄一层一层疏通关系,最终从旁人手中重金买来了前朝的一种药,这药能让人无知无觉变得虚弱,直至病重,见效快且少有人听闻。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伪证,模仿妻子的笔迹给自己留了许多产业,当然,名义上只是说分他一部分产业拿在手上练手,毕竟他这些年来明面上作为丈夫还是不错的,旁人看上去也不会觉得奇怪。
至于应霄这儿子,他虽然不喜,但同一时间两人接连没了,听上去实在可疑,他到时候在家中也很难服众。
倒不如等应云华没了之后,先接手家中产业一段时日,反正应霄也不过是个残废,真想对他做些什么,以自己的身份也来说,也不是件难事。
原本他都做好了万全准备,却没想到应霄居然这么直接,要将人带去看病,原本他假意劝过之后,心里还暗自窃喜,说不定不需等多久,应云华直接在路上就没了。
到时候可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了,外人见了,或许还要说应霄这个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特意将病重之人带出门去。
只是在打听完消息,听说应霄要找的大夫居然名声不俗,说不定真能治之后,这人心中忐忑又焦急,愤恨之后,最终还是咬牙决定对应霄下手,不管什么旁人眼光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件事并不难,毕竟对方只是个瘸子,在床上很难移动,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自己揉扁搓圆,却没料到应霄不过是出门了一回,那腿竟已经可以如常人一般行动自如了,这才怔愣当场,被直接按住了。
后来的事,应霄似乎也不是很想多说,只说被自己拆穿之后,对方直接大病一场,在床上病得根本起不来。
至于母亲的情况,既知晓病因之后,那些大夫总算派上了些用场,配了些缓解病情的药,只是终归治标不治本,他四下寻访,想知道这药的来历,寻求解药,最终却是有人将解药直接送到了门前,却并不表明身份,只说是自己的疏忽,如今是来还的。
等母亲情况好转之后,应霄便想着趁此机会,干脆将家中全部查上一遍,将各处管事招回来探探底,顺便给人下个套,将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全都踢出去。
因而处理家中事务到现在,才终于有机会再次来见一见两位大夫,顺便想让岑霜看一看,母亲恢复后身体状况如何,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至于他那父亲,这些时日的动荡之中,一直躺在病床上,病情也不见好转,仆从照顾得也不够尽心,前些日子已经去了。
说出这些的时候,应霄脸上神色依旧平淡,面前几位听众也是如此,毕竟这样的人有这样的结局,不过是报应罢了,谁在乎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是不是真的因病去世呢?
讲述完之后,岑霜也终于心满意足了,毕竟这段故事非常不错,恶人得到了应有的结局,应家母子二人也没出什么差错,听起来实在是让人身心舒畅。
因而听完后,她便也十分积极地为二人检查情况,就当作是这次故事的回报吧。
倒是站在一旁的岑良,在听到那前朝药方时,皱了皱眉,又听到遣人送来解药的时候,忍不住和身旁的师兄对视了一眼。
“应当,不至于吧?”他有些犹疑,低声说道。
“呵,怎么不至于,你当他是什么好东西不成?”方玉成语气凉凉,似乎并不讶异。
“哎,”岑良听到这话,似乎是想辩解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叹息一声,没再开口说什么。
是啊,一别多年,他们师兄弟也许久没见了,谁知道这其中会发生多少变故呢?故人,或许不再是他认识的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