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浴巾。”裴拜野指了指那块已经湿掉的巾帕。
“那再裹着回去不就行了?”凤御北咬牙。
“不行,脏了。”裴拜野皱眉,他有轻微洁癖,“那块浴巾上沾了湖中水,已经脏了,我好容易洗干净,一裹不就又脏了?”
“……合着你根本没在那间屋子沐浴,脱了脏衣服就来朕这里了,是吗?”凤御北突然反应过来。
“嗯哼。”裴拜野从鼻腔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一声轻哼,含糊其辞。
“无论怎么样,我现在都只能这样出去自己寻衣服了。”裴拜野委屈说着,从木桶中站起来,大半个人都离开水面,光裸精壮的躯体“唰”地一下出现在凤御北面前。
看得陛下立马上手捂眼,但还是从指缝里看到了些不应该看的东西。
“等着,我去帮你取。”凤御北最终妥协,“咣当”一声把门合上就跑了出去。
裴拜野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他就知道凤御北舍不得他被别人看光。
实际上的陛下:如果你一定要丢这个人,麻烦请不要说和朕是一起来的。
待二人换好衣服,熏好头发,就听到门外有姑娘敲门:“沈三公子,知音姑娘收拾好了,正在天音居等沈公子。”
“好,我片刻就去。”
回罢小姑娘的话,凤御北又去看铜镜中的自己,以及在自己身后,非要给自己挽发的裴拜野。
陛下的每日梳妆都是有专门宫人负责的,不过男子也简单,不怎么隆重的场合基本一根玉簪就能固定。
但——裴拜野实在没做过这样的事。
他上一次给人梳头发,是给几岁大的小妹扎小辫,还扎得奇丑无比,当晚小姑娘就向陆女士告了一状,说裴拜野欺负她。
至于为什么突发奇想地想给凤御北挽发,就是因为他看今日早晨,宫娥三两下就打理好了陛下的满头长发,私以为这活并不难,结果自己一上手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你行不行,要不朕自己来吧?”凤御北看裴拜野拿着簪子,和头发纠缠许久依旧没有进一步动作,又想着知音还在等自己,于是开口道。
但男人怎么能承认自己不行?!
片刻后。
好吧,男人有些时候的确需要承认自己不行。
凤御北三两下束起自己的头发,见裴拜野大狗一样受伤地坐在一边,又好心地帮他也挑了根支白玉簪挽起发。
然后,陛下揉了揉大狗的脑袋:“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同知音娘子闲聊几句就回来。”
裴拜野和知音不相熟,凤御北也就没打算让两人认识。
“我一个人在这里?”裴拜野一听这话立马被点燃了。
“那不然呢?我给你叫个弹琴唱曲儿的姑娘?”凤御北的脸色也不好看。
“我要和你一起去!”裴拜野坚决抗议,笑话,他又不是傻子,那个李妈妈都说了,凤御北和那什么知音,关系好得不得了哦,不得了哦!
如果自己不跟着去,指不定孤男寡女的就要出什么大事!
可恶啊,他以前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有这样一位潜在的情敌!
“你去做什么?”凤御北不解。
“我去看着陛下,免得陛下有了新人忘了我。”裴拜野光明磊落,从来都只把醋坛子搬到明面上吃。
“……”
“裴拜野,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或许该称呼知音为姨娘呢?”
“啊?”
“啊什么啊,知音原名裘知音,今年四十有三。”
“曾是我母后年少时最好的闺中密友!”
天音居
“哈哈哈,清安你挑的这位皇后可真有趣儿。”
裘知音听了凤御北关于刚刚事情的描述,用帕子遮掩着,依旧挡不住笑得合不拢的嘴。
凤御北刚进来时,她看见小侄身后跟了个不认识的男人,还以为是新的随侍的贴身护卫。
没想到,清安叫了她一声裘姨之后,身后的男人也对她弯了弯腰,叫了声裘姨。
她这才反应过来,皇帝陛下刚刚娶了妻,想来这人就是那位入主中宫的首辅大人了。
就是,看样子两人好像有些矛盾。
裴拜野最后还是跟着凤御北来到了天音居,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当然,这个吃醋没什么关系,纯粹是裴拜野敏锐地觉察到,如果他现在不能把陛下哄好,那刚刚讨到的福利大概率就要来去无踪迹了。
所以凤御北把方才之事讲给裘知音时,裴拜野只能坐在一旁,默默表达不满却不敢开口。
“裴大人有所不知,我同云禾,也就是清安的母亲是手帕交,早些年裘家还没没落的时候,我们两家离得很近,经常同吃同睡在一起。”裘知音如葱般白皙纤长的手指抚上面前的筝,弹出“铮——”地一声。
“曾经我们约定,要做对方孩子的姨娘。可惜,在云禾出嫁后的一个月,裘家就因罪入狱抄家,我也被发配卖到了春恩阁。”裘知音眯起眼仔细回忆,明明是很年轻的似二十几岁少女的面容,仔细去看却依旧能看到眼角的细纹。
“那时候云禾还是太子妃,她似乎走动了许久,才没让老鸨把我放出去接客,只做些简单洒扫。”裘知音含着泪看向凤御北,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透过凤御北看向谁。
“后来,云禾做了皇后,她将这处地方几经转手,盘了下来,改作听曲儿的地儿,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重新弹筝的。”裘知音用帕子点了点眼底溢出的泪,调整好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