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拜野被谢知沧一句“真情实感的裴公子叫得差点没恶心得吐出来,但他也知道谢知沧所言非虚。
于是,裴拜野只能任劳任怨地接过原本该是凤御北的差事。
自此,他就过起白天在公司审阅文件和部长扯皮预算,晚上在官府批阅奏折和群臣斗智斗法,一个人打两份工的紧巴日子。
更过分的是,每每他要离开两人居住的院子去书房时,凤御北从没半点不舍。
别说挽留了,那眼神根本就是在说,快去吧快去吧,最好今晚也不要回来!不,明晚都不回来也没关系哦!
裴拜野愤愤咬了一口凤御北的脸颊,恶魔低语一般在凤御北耳边吹气,“清安不要表现得这么高兴,等到晚膳时候,臣就会回来监督陛下喝药的。”
“毕竟,这也是为陛下臣子的职责,从不敢忘。”
“……”
凤御北的假笑还没从脸上褪去,就只觉两脚一悬。
“——啊!裴拜野你个不要脸的混蛋,你放本宫下来!”
裴拜野把凤御北扛在肩上,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人的屁股,带着人出了院门,大步流星地向着书房走去。
“不放。”裴拜野邪气一笑,流氓似的掂了掂肩膀上的人,“再叫就当众亲你了。”
“……”
凤御北悻悻闭嘴,因为他知道,裴拜野真的做得出来。
夭寿啦,他怎么娶了个这么霸道独裁又蛮不讲理的皇后?!
在八九岁的小殿下的幻想中,自己日后的皇后本应该是温柔贤淑,端庄静雅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雍容娴静,说话做事轻声细语的那种。
结果裴拜野别说娴淑了,每天就像个大爹一样管着他!
他曾经和太子——据说是自己的便宜神兽儿子,交流过,太子也叫裴拜野大爹。
看吧,不仅仅是他,连神兽都受不了裴拜野的蛮横不讲理。
凤御北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根垂头丧气的蔫吧草。
一路上仆从侍卫又到见到主子们旁若无人的模样,纷纷绕得百八十米远,脑袋死死低着,生怕被陛下看到记住自己的面容。
虽然没眼看,但不得不说,裴公子是真得宠啊。
他们跟在凤御北身边这么多年,很清楚陛下的品性。
凤御北看着总是笑意晏晏的温柔模样,其实骨子里和先帝一模一样,总是严苛地恪守着规矩,绝不容许人轻逾一步,随侍时间久了,就能发现陛下的性子也同样冷漠疏离得很。
除了一同长大的两位指挥使大人,陛下还从没对任何人如此纵容过。
看着裴拜野行事张扬地带着陛下穿堂而过,而陛下除了不满地嘟囔两句却没任何动作,从宫里跟出来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个都懂的眼神:
不出意外的话,鸾凤那雍容华贵却空空荡荡的后宫,马上就会迎来它的新主人。
书房内,谢知沧不顾形象地蹲在冰鉴前,贪婪地汲取着丝丝冷气。
燕问澜一身戎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搅了搅一碗放了甜冰块的梅子汤,招呼小狗一样冲着谢知沧勾了勾手指,“冰糖梅子汤里面的冰块都要化完了,喝不喝?”
“喝!”同一个字,两道不同的声音。
谢知沧偏头去看,裴拜野抗麻袋一样地扛着一个人正阔步走进来,发出声音的正是那个“麻袋”。
凤御北听到有好吃的,立马也不默默咒骂裴拜野了,挣动了两下示意裴拜野把他放下来。
裴拜野把肩上扛着的凤御北放下来,眼看着人就要冲向燕问澜手边那壶冒着冷气的梅子汤,伸手勾住凤御北的腰带把人带回来。
“听宫人汇报说,今早起床时,陛下说早膳没胃口,用了一碗甜瓜刨冰;上午在院中和太子嬉戏,说太子嘴馋,两人一同用了一盏冰浸果子;用午膳前,说等不及厨房呈膳,偷摸让婢女去领了一份本该下午才能吃的冰酥酪;就在臣回来前,厨房又依照惯例给陛下呈了一份冷元子……”
“停!不许说了!”凤御北急忙上手去堵裴拜野的嘴,气得直跺脚,“你竟敢派人监视朕?!朕,朕……”
凤御北见自己的罪状一点不落地都被裴拜野知晓,又气又委屈,把目光转向燕问澜和谢知沧,希望自己的好发小替自己的出头。
结果燕问澜皱着眉点点头,颇为认同裴拜野话里的意思,“陛下今日用了太多冰食,再吃会坏肚子的。”
说着,还把冰糖酸梅汤不着痕迹地往身后推了推,用身体挡住。
见燕问澜叛变,凤御北不死心地对着谢知沧使眼色: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一伙了,你可不能背叛朕,投靠裴拜野那个可恶的家伙啊!
然后,他看见谢知沧也摇了摇头,走过来抓着他的肩膀,颇为痛心疾首。
“清安,你知道我这一上午在地牢里审那帮傻子审得有多痛苦吗?!”
“我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要臭死、闷死、热死、气死了——
而你,居然偷偷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不叫我!”
“我们不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
裴拜野递给燕问澜一个眼神:怎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谢知沧也磕坏脑子了吗?
燕问澜:……
最后,在凤御北的强烈反抗之下,裴拜野向小厨房要了一壶刚熬出来的酸梅汤,倒在茶盏里都热得握不住的那种。
凤御北恹恹地坐在一旁,丝毫没有斗争胜利的喜悦。
他趴在桌案上,修剪得圆润漂亮的手指甲伸出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骨瓷杯转圈,一边等热汤晾凉,一边听三人聊今日上午审讯出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