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裴拜野一个无名无官的白衣,能得陛下如此宠幸,本身就说明了很大的问题。
更何况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裴大少爷也要参与今年的科举。
他当年就是因为家道中落停在了乡试一步,如今这般归来,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裴拜野的能力众人不清楚,毕竟距离他参加科举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福满楼的金榜上可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呢,裴拜野曾经是他那一届学子中,有幸入住到及第阁的人。
从福满楼及第阁出来的学子,就好像从皇宫正大门出嫁的公主,没一个落了不好的前途。
所以虽然裴拜野是时隔多年再次参与科考,却没人敢置喙他的能力。
凤御北当然不知道别人在如何猜测他与裴拜野的关系,他只是对那洞口有些好奇,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裴拜野,也想探头去看,结果被裴拜野握着手阻拦在身后。
他他他——他居然敢拦着陛下上前!
有人觉得裴拜野是疯了,但也有人觉得,这不是疯了,这是要原地飞升了!
裴拜野专心查看眼前的情况,自然没注意到周围众人各异的脸色,说实话自打一进到这了处乱石谷地开始,他就总觉得这地方有股子说不出的邪性,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带着凤御北转身就走。
凑近洞口一看,刚刚还浮现在裴拜野脑海里的问题,在看到碎石裂痕痕迹的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这根本就不是人工凿出来的痕迹,而是被炸开的!
虽然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来看,凿山穿石是件很困难的事。但他差点忘了,他们现在的对手可是南盟曾经的那位军师,一个可以手搓出大威力火药还能躲过系统追查的挂逼!
是的,火药。
这处洞口虽然开得小,但小得很有水准,恰能容纳一人爬着通过,但又不会很显眼。
这样的炸石技术,应该是经过准确测量计算后的定点爆破才能达到的。
就算是现在鸾凤已经组成了一支“火树军”,可以说是火药玩儿得最溜的军队,但依照他们对火药的使用熟练度来看,也很难完成定点爆破这样的操作。
毫无疑问,这样的杰作只能出自闻熹的手笔。
怪不得湘州府衙门的人搜罗遍整座山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出那帮挨千刀的山匪,原来是躲到被火药炸出来的山洞里去了。
火药只要埋得好,把一座小山炸成空心的都完全没问题,亦或是很容易就能在地下炸个几丈深,而如果单纯靠人力,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
“陛下,臣等要下去吗?”城门将军一路跟着过来,此时他手底下的人发现洞口,怎么着也算是戴罪立功,所以才终于敢开口说话。
“先等等。”凤御北看着裴拜野一脸严肃地伏身在洞口查看,面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看着裴拜野的脸色,凤御北也紧张起来,“下面的路被堵死了,我们没办法下去吗?”
“不是。”裴拜野动了动鼻子,又把耳朵搁在洞口仔细去听,“这地方很不对劲。”
“什么不——”
凤御北后面的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裴拜野猛地回头,敏捷的豹子一般猛地跃起扑在他的身上,同时大喝一声:“躲开!”
凤御北只觉得有一双铁臂死死箍着自己,他抱住裴拜野的腰,刚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秒,一声震天响的“轰——!”在耳边炸起,霎时间,头顶上的碎石如冰雹般隆隆滚下,凤御北的眼前白光一闪,耳边只剩下巨石轰然而来的嗡嗡声,但他依旧能感觉到裴拜野在尽全力把他护在怀里。
脚下的土地在塌陷!
这里马上就要被乱石填满!
如果再不逃出去,他们很可能会被活埋!
凤御北咬着牙,一屏息刚想逃跑,就发现地面塌陷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一个趔趄险些陷进塌陷的地面下,只手臂牢牢抱着裴拜野的腰身,就像裴拜野总是要求的那样。
“抱紧了就不会掉下去。”裴拜野总是会在托着他的屁股,单手把他抱来抱去时这样说。
所以凤御北本能反应便是牢牢抱着裴拜野,他知道这样就不会掉下去。
裴拜野单手死死扣着凤御北的腰身,刚想踩上旁边稍显结实的土地,脚下的地块就因为承受不住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毫无预兆地坍塌下去。
裴拜野一脚踩空,心下一紧,反应极其迅速。
他反手掏出身侧的军刺想要扎进岩壁用以支撑,但这里的岩石虽然被炸药炸得四分五裂,却也不是军刺就能捅穿的。
铁器在坚硬的岩壁上划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响声,根本扎不进去!
裴拜野暗骂一声,他能感觉到他们正在极速下坠,几乎是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裴拜野一把扔掉军刺,单手死死扣住突出的一块岩壁,岩壁尖利的棱角刺穿他的手掌,疼得裴拜野浑身肌肉紧绷。
他抱着凤御北的那条手臂在刚刚的爆炸中已经被碎石划伤筋肉,疼得脸色发白,可凤御北仅仅依靠他的一条手臂被在半空中,就好似把全部身家性命都交代在裴拜野手里一般。
凤御北一低头就能看见裴拜野鲜血喷涌的小臂,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透过被划破的衣衫展露出来。
裴拜野的手臂伤并不是在致命处,按理说不会出这么多血。
“别怕。”裴拜野眼神晶亮亮地看着凤御北,他掌心用力,碎石在他的手掌中扎得更深一些,更疼,却也更牢固。
与此同时,凤御北感受到自己腰间箍着的手臂也更加紧,血又汩汩地自伤口处冒出。
“好疼。”凤御北的声音从怀中传出来。
“哪里疼?!”裴拜野的呼吸急促起来,心疼地想要去看凤御北的情况,结果凤御北抵着他的胸膛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轻声说,“我是说你,好疼。”
裴拜野咧嘴一笑,只恨不得把凤御北给嵌进骨血里——
别让他抓到那个姓闻的孙子,否则他一定要在这玩意儿的嘴里点包炸药,让他好好尝尝味儿!
凤御北感觉到,但他说出那句话,暗示裴拜野可以放松点后,裴拜野却好似感觉不到疼一样,圈在他腰上的手臂还在用力,生怕自己掉下去似的。
“不疼,等会儿清安亲亲它,马上就会愈合。”此时此刻,裴拜野也想不到更好的话,于是只能拿出平日里不正经的腔调企图让凤御北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