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听里面眼下的情形,这样“互惠互信”的完美计划似乎出了不小的偏差。
爆炸发生后,二人按照约定分别前往东西两个方向的洞穴去探路。
快到出口时,闻熹却突然停了下来,闪身进到一处隐蔽的大石块后。
不出片刻,一个走路猫儿一般轻巧的人顺着石壁摸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柄滴着血的短匕。
“操,姓闻的死哪儿去了?”大当家愤愤的声音传来。
闻熹细细秉着呼吸,果不其然。
四处刺了几下没碰到人,大当家的当即有些烦躁,他明明一路跟着姓闻的过来的,人怎么到了这处突然消失了呢?
他在另一条路没走出多远,就拔出鞭中藏着的短匕割下了随从的脑袋,为了防止人怀疑,特意把人的四肢都折了扔到各处,而脑袋和右臂则被放到闻熹探找的一路。
人是闻熹杀的,关他什么事?
不仅如此,那个胆大包天的随从还狂性大发杀了自己的主子,而他听到打斗声赶来想要阻止,不料只能找到闻公子的尸体。
路途崎岖不便,只能割下头颅带回安葬。
这是大当家的一听到闻熹的安排,便立即在心中成型的一个计划。
他大当家的可不信那姓闻的鬼东西的说辞,什么两条通路,他会有那么好心地为自己考虑?必然是给自己指了一条死路,而自己则趁机甩开他们从活路逃出去。
他自然不会让姓闻的得逞,但他也知道,他们这帮人即便能从地底下活着出去,也根本不可能逃脱外面朝廷布下的天罗地网——
闻熹的活死人已经爆炸,爆炸前他听到头顶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不出意外的话,当朝陛下已经死了!可他不想给闻熹这个疯子陪葬。
他割下闻熹的脑袋,可不是为了让西疆的那帮人认尸安葬,而是为了向鸾凤朝廷投诚。
失去了闻熹和吴灵的那帮西疆根本就是一群废物,他大可以拿着闻熹的头颅或劝和或威胁他们束手就擒。
反正到那时候,只有他一人掌握着逃生通路,不想死便只能投诚。
当然,他也不是大发慈悲地好心救人,他需要这些西疆人,他要把这些人献上给鸾凤朝廷。
无论是针对当今陛下的袭击也好,抑或是湘州的科举舞弊案也罢,他们不过是被西疆十皇子威胁的!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这帮西疆人,他为了阻止十皇子对陛下行凶,甚至不惜杀死此人,但奈何陛下还是不幸遇难,实在是莫大的哀痛。
作为鸾凤子民,他们对此深感痛心。
毕竟,他们真是只是受这些可恶的西疆人蛊惑的无辜百姓,一次次策划意图对陛下不利之事的,只有他手上那颗头颅的主人。
他想活着,也想带着自己的弟兄们活着,哪怕是在大牢里苟活着,至少还能有相好的给自己送口热乎饭呢。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连小米饭都只能吃冷的。
所以,他就只能委屈闻公子和他的人死一死了。
这种栽赃嫁祸的事大当家的干过许多。
譬如当年的老当家的,至死都认为大当家是站在自己一边的,杀死他的是二当家领着的人。
其实不然,老当家出殡后的第二日,所有人眼看着大当家把本应关在地牢里的“逆贼老二”亲自放出来,一瞬间就明白了所有,不禁胆寒。
大当家的没读过书,也不识字,但论起狠毒来,他可不输于七师爷。
七师爷有文化,而且有银子,据说是北边被朝廷迫害的富户人家逃出来的公子,因为恨上朝廷,所以才来此地落草为寇。
大当家的对朝廷没太大意见,毕竟他们一直和“朝廷”合作得很愉快,但他馋七师爷带来的大把银子,能解决寨子里人一个多月的伙食,于是他把人留了下来。
大当家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喃喃自语被躲在大石头后的闻熹听了个清清楚楚。
闻熹像是很伤心地叹了口气,他难得做一次好心人,怎么好心还能没好报呢?
他听到大当家的声音越来越向前移动,颇有意趣地掰着手指头轻声数数。
五,四,三,二,一……
闻熹猛地匍匐下身,双手护住头部。
下一秒——
“嘭!”
前方突然又是一声沉闷的炸药爆炸声。
大当家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被炸成碎片,血肉随着滚落的乱石四散飞扬,一只断手恰巧落在闻熹眼前,被他嫌弃地一脚踢开。
这个阴毒精明的大当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脚踏上的出路竟然会是黄泉路。
“蠢货。”闻熹嗤笑一声,借着爆炸未燃尽的火光看到大当家的脸正巧挂在一处一人高石壁上。
他走过去,对着那张被炸飞了一半的惊恐万状的死人脸。
“虽然你永远也不会再听到了,但鄙人还是想告诉你一句,你猜得一点没错——”
“我的确只挖了一条通路,因为我确实没打算带着这么一大帮人出逃。”
“我最讨厌蠢货,尤其是像你们这样又丑又没用的蠢货。”
“但其实我还是很欣赏你当家的为人,所以我给了你一次逃命的机会。”
“指给你的那条路是真正的出路,在你身边的那个随从,是负责和我安插在城外势力联络接应的人。”
“我猜他的尸体应该还热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