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北看到自己扑倒爹爹怀中后,凤重山就晕了过去,自然以为是自己冲撞所致,但沈鸣鹤问过太医,陛下的昏迷是心神震荡,心力交瘁的缘故。
可是据她所知,近日前朝稳固,后宫安宁,边境战事捷报频传,照以往来说该是凤重山难得能歇息的好时候。
等到夜里把凤御北哄睡在偏殿,沈鸣鹤立刻召了凤重山身边的人来问话,得知陛下的一切反常都来自同国师会面之后。
“去宣国师来见本宫。”
鸾凤历史上有不少痴迷得道升仙,长生不老的皇帝,这导致国师曾一度祸乱朝纲,虽然凤重山从未表现出这样的意思,但沈鸣鹤不得不防。
片刻后,派去的宫人回来禀告,说国师已经闭关了。
这未免太过巧合,沈鸣鹤心神一动,立刻就要起驾前往司天台。
“云禾。”
还未等她踏出圣凰殿的大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力竭的呼唤。
回头看去,凤重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看到爱人清醒,沈鸣鹤暂时放下国师一事,回身坐到凤重山的床沿边。
“云禾,你且让她们出去,我有些事要同你商量。”凤重山紧紧盯着沈鸣鹤的脸,有些贪婪地将爱人的容颜烙印在心底。
他突然想起来,即便如许多年过去,他却从未见过沈鸣鹤年华逝去的容颜。
明明少女初嫁的那晚洞房花烛,他们交换的承诺是此生白头来着……
看到此处,凤御北麻木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只记得父皇与母后的感情是在一夕之间突然急转直下,现在想起来,大约就是自那日起的吧。
他原先以为是父皇薄情寡恩,冷待母后,现在再想起那些时日的点滴,凤御北才记起来,原是母后先推拒的父皇。
凤重山曾数次登临圣凤殿,又数次被客气请出。
前朝的事多了,凤御北长大了,知道自己与爱人都快要离世了,凤重山也便不去了。
那些岁月里,沈鸣鹤垂落的泪从来都与凤重山无关,只是因为她的爱子,她的北儿。
凤御北记起来,母后总有意无意地叮嘱自己,不要事事顺从父皇,不要听信朝臣的吹捧,不要被囚禁这一方四角天地之中。
要跑,要跑出皇宫,要跑出鸾凤,跑到一个没人找得到他的地方。
对于凤重山来说,他可以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爱人暴毙,亲子驾崩,他甘愿以身入局来换一个未知的结局。
但是沈鸣鹤不愿意。
她不怨恨凤重山一遍遍将她引入轮回,不得往生,作为鸾凤受天下养的皇后,这是她的职责。
但是,她无法接受凤御北的结局。
她不希望她的北儿最后死得那样惨烈……又可笑。
可惜,在他懵懂无知的岁月里,鸾凤的小太子殿下无法挣开这束缚。
而到了如今,鸾凤的陛下已经有足够的手腕与底气逃离这荆棘满布的囚笼,凤御北却不愿意了。
他抬起头,目光深深看向漆黑的苍穹顶,四角方阵闪着熠熠金光,许是感受到他的悲伤,最中间被重重丝线缠绕的一点不安地闪了闪。
那是他的母后。
此阵已成,如果凤御北选择舍弃一此身,远走高飞,他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但这也注定凤重山的最后一搏以失败告终。
至此而后,生生世世,无穷、无尽、无宁日。
凤御北呆呆地伸出手,向着阵法最中间的一点光亮摸去,但奈何相距太远,纵使他拼尽全力,也依旧无法触到分毫。
他已经忘记母后的掌心是什么温度了。
恍惚间,凤御北合上手中书页便要离开,一枚纯白色的梨花瓣飘飘然落在他的脚前,挡住他前行的步伐。
凤御北么猛地顿住脚步,霎时间,潸然泪下。
母后在阻止他不要去,不要去赴一场必死的残局。
凤御北单膝而跪,小心翼翼地捡起那片干枯的梨花瓣放在自己心口。
“母后,北儿要和父皇出宫去玩啦,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那如果北儿食言怎么办?”
“那我就会变成一只笨兔子!”
“好哦,我们拉钩吧。”
“不要。”
“为什么?”
“母后,你好幼稚哦。”
“……”
“凤重山,是不是你教坏的我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