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名:裴拜野。
第214章陛下的最终选择(7)
沉着脸色把副将挥退,顺便让他把早膳带走,凤御北才放松紧绷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裴拜野的信件有效内容不多,除了强烈谴责凤御北把他送走的“暴政”外,就是说不了两句正经话就要拐去的调情,不过在信件结尾,他倒是说过两日会送凤御北一个大惊喜。
凤御北看着裴拜野越到后面越飞扬的笔触,眉心不自觉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因为夜袭开始了。
直到亲身上了战场,凤御北才明白,为何明明鸾凤人数占优却依旧节节败退,为何就连谢知沧面对闻熹时都难以抵抗,因为西疆的军队实在是太难杀了!
人其实是很脆弱的,脑壳,脖颈,胸口,甚至手臂,每一处都有受到致命伤的风险。
但是,西疆的军队不一样。
被敲碎脑壳,那就流着脑浆继续冲锋。
被捅穿胸口,那就裸露着心脏投出致命一击。
甚至即便被拦腰斩断,也能用手撑着上半身挥剑斩马腿。
若想杀死他们,就只有一个办法,砍掉脑袋。
只有头颅与身体分离,他们才会停下进攻的脚步,否则就算用掷弹筒扔烟火,这群人都能眼睛不眨地用肉身冲破火药的封锁,即便被烧成焦炭也依旧一声不吭。
他们似乎都是哑巴,痒,痛,死,无论如何对待都一声不吭。
凤御北看过那样的眼神,让人浑身发凉。
漠然,冰冷,麻木,像是不会痛的人偶,而这样的军队,闻熹有整整七万人。
即便是凤御北亲训的青鸾军,面对这样死生不惧的军队,也难免有几分怯懦。
整个战场就像是一整座沉默的屠宰场,人人都是屠夫,也人人都是牲畜。
活着的擦擦屠刀明日继续,死了的尸首往回一拖,连埋葬的万人坑都来不及挖,只能堆在一起,临时建起一座新的乱葬岗。
夜袭计划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唯一的仰仗是叶文彰对西江城布防点的熟悉。
此人记忆力极佳,虽然没当几个月西江知府就被闻熹的军队连滚带爬地赶出来,但他在仅短短几个月内,就将西江城的地图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溪流,城门,山峦,哪一条路上有什么建筑,适合布防多少兵卫,哪里能架设弓箭,而哪里又是视野死角,叶文彰说来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就连城墙根上有几个老鼠洞他都知道!
“此地百姓生活不易,我走访调查这些,本是为了修筑道路,开市通商,只是可惜……”
“罢了,也算我没白费这些功夫吧。”
叶文彰对战事一窍不通,却执意不肯回到京城避乱,而是非要留在军营中。
他的原话是,“国难当头,陛下冲锋在前,臣等岂可后退!”
依靠着叶文彰的信息,再加上燕问澜断续传出来的密报,鸾凤在一个晴空无星的夜里,悄然发动了一场组织万人的夜袭。
当西江城门楼上点起第一束代表成功的火把时,闻熹的人显然也很快就发现不对。
随着一声“不好啦,对面偷袭上来了!”的惊恐呐喊,就像是压抑了许久,刀剑嗡鸣声如炸开锅一般,在这座原本死寂的城楼上响起,不断有残肢断臂从城楼坠下,砸在云梯坠亡的士兵身上,又咕噜噜滚到摔碎的头颅旁,拼成一副扭曲的人样。
只有呐喊,没有哭嚎。
这是这场战争中打得最为残酷的一场战役。
从深夜,一直到第二日夕阳西下。
鸾凤付出了整整四万将士的性命,从闻熹手中夺回西江城,赢得这场惨胜。
没有人是笑着的,但也没有人哭。
他们太累了,累到已经不会再为死亡而悲伤。
…
大军休整好入驻西江城的第二日,凤御北收到了裴拜野送来的所谓“惊喜”。
闻铎捂着心口,一副病西施的模样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见到凤御北就要软面条一般地跪下,凤御北连忙示意谢知沧把人扶起来。
他本来是想自己扶的,但眼神一扫就看到了几个暗珏镖局的裴氏家丁,再一想到裴拜野的小心眼和自己曾经痛了几天的屁股,立马就歇下心思。
“臣见过鸾凤陛下。”由谢知沧扶着进到知府府邸,这里没了外人,闻铎还是坚持给凤御北行了一礼。
他的样貌见过的人不算多,知道他身份的人就更少,可少数几个心里明镜似的人,除了凤御北,也都对他这个“西疆国主”嗤之以鼻,甚至表现出敌意。
闻铎知道自己身份的尴尬,只笑了笑不说话。
因为闻熹起兵造反时,扯的其中一面大旗就是要拯救被鸾凤“扣押”的国主闻铎。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即便把闻铎放回去,也不过是闻熹控制着他,以西疆国主的名义开战罢了,为了让闻铎多活两日,凤御北索性就没把人送回去。
只不过,这人怎么又跑到前线来了?嫌命长吗?
“是裴拜野把你送过来的?”凤御北问他最关心的问题。
闻铎摇了摇头,淡然道,“是我央求了高太傅,让他把我送到前线。”
“你不想活了?”谢知沧向来心直口快,他对闻铎也有敌意,要不是他的好弟弟,燕问澜怎么会……
谢知沧死死咬住下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