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北垂目许久,缓缓拿起那支恰巧摆在他手边的笔,手腕微动,写上了他梦境里的一个从未听过,却又无比熟悉的名字。
裴拜野。
和他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他们从未相见,却又仿佛已经水乳交融了无数次。
慧魄依旧一副弥勒佛般的笑容,向凤御北指了指寺院中最大的一棵海棠树。
春日将近,掌管繁衍生息的春神即将降临,祈愿姻缘幸福长久的和合签已经挂了满满一树。
春风一吹,万物复苏。
红木牌互相碰撞着,发出“哒哒”的响声,仿佛春神的大手在翻看着人们虔诚而质朴的心愿。
又是一年好春三月。
*
陆钟磬狠狠瞪了一眼坐在驾驶位上的裴万里,裴万里内心叫苦不迭,只能去看后座上恹恹的儿子。
裴拜野一个人坐在车后座,即便是加长款的座驾,依旧伸不开他的那双长腿,整个人有些可怜地缩着,一副双眼空空,不问世事的神情。
“都怪你!你一点都不关心咱们儿子的成长!”陆钟磬气呼呼地不再看裴万里。
裴拜野连忙又把脚下油门加快一些,好声好气地陪着笑脸,“我的祖宗老婆欸,小野他都二十六了!”
“那咋了?二十六就不是你儿子了?”陆钟磬杏目圆睁。
“……”
不是啊,他不是这个意思!
裴万里悻悻闭嘴,他就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裴拜野只是失个恋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是的,他们引以为傲的长子,青苍市出了名的青年企业家,年年商业聚会上被点名的“别人家的小孩”,裴拜野裴大少,他——似乎是失恋了。
听说他搞“纸片人虚拟恋爱”的那款游戏因为bug修崩了,导致无法上线。
裴大少彻底失恋,听小道消息说,裴大少神思恍惚到曾几度晕厥在办公室里,可以说是“重度网瘾青年”。
陆钟磬第三次在裴氏总裁室内抓到午饭一口不动的裴拜野,终究忍无可忍。
裴拜野这三个多月来茶饭不思,神思倦怠,大有一副“活着可以,死了也行”的洒脱之感。
陆钟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叫了心理医生也没用,裴拜野拒绝和任何人讲话。
无奈之下,打听到云华寺的慧真大师近日巡国讲经回寺,陆钟磬便死马当活马医,硬拽着裴拜野来到了隔壁S市。
一直觉得“失恋是件小事”的裴父,也被老婆一句话训得乖乖当上司机。
“妈,我没事。”裴拜野无奈至极地和车外的陆钟磬对峙,并不想下车。
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播放的是他与凤御北曾经所有交互的录屏剪辑。
他就靠着这些东西活过了这几个月。
他当然不会寻死,但也许再也没办法活得很好。
他的心脏深处有一块疤,烙着他娇气又勇敢的爱人。
“你下来不?你不下来,我现在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你爸大吵一架,你不嫌丢人就继续犟!”陆钟磬抱着手臂,冷眼看向车内的儿子
裴万里:“……”
他今天就不该出现,早知道和老陆约着去钓鱼了。
裴拜野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从车厢内钻出来。
“妈,这是最后一次,你别再折腾我了。”裴拜野站在陆钟磬身边,真心实意道,“包括你安排的那些相亲,我一个都不想去,也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好。”陆钟磬慢慢闭了闭眼,咬着牙答应。
她也不是希望儿子一定要结婚,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走出感情的困境,而不是将自己束缚在其中,慢性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