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带头退了下去。
凤御北独身进了万艳园,昨日刚下过一场大雪,园中的梅花开得极好,红的,白的,还有几株绿的。
但他并没有赏梅的心情,沿着一道小路匆匆走入园子深处。
转过弯,只看见白雪丛中飘出一片金紫色的衣角。
凤御北心头一喜。
看来,他要找的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目送陛凤御北离开后,王公公就带着一众侍从往书房走。
待会儿陛下回来后,必然会先到书房批折子,肯定是不愿意立马回去休息的。想到这里,王公公叹了口气,不免有些心疼。
但他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带着人先行去书房布置,为陛下备好热茶和汤羹。
“总管,总管。”王公公正在前面带头走着,身后突然有一个小太监追了上来,细声细气地叫他。
“什么事?”王公公定睛一看,是几个月前被调到凤御北身边侍候的小太监,不免有些厌烦。
“总管,我吃坏了东西肚子疼,想出恭。”小太监面上露出难忍的神色,双手痛苦地捂着肚子,双腿绞紧在一起。
“去去去,赶紧滚。”王公公闻言,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欸,谢谢总管。”小太监连忙弯了弯腰道谢,随后就提着衣摆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儿。
这小太监生得唇红齿白,极好的样貌,据说是家里贫苦,爹娘都冻死在了冬日,这才来宫里挨了一刀讨口饭吃。
在凤御北身边侍候的人,不仅做活要麻利,人要聪明,长得也不能太差,否则带着出去有损陛下的英明形象。
做活上,小太监其实一般,但他爹曾是教书先生,读过些书,识得几个字,因此比别人显得聪明些。
再加上他长得是同一批入宫的太监里最好看的,于是就被举荐上来到凤御北身边侍候。
不过呢,王公公有几次眼瞅着他往凤御北的身边靠,即便靠不过去,眼神也会不时瞟向陛下。
这小太监的心思不老实。
这种人自裴拜野入主中宫后就出现了不老少。
以往裴首辅在的时候,由于站在陛下身边时,二人过于相配,本身就让有不该有心思的人多自惭形秽,再加上裴拜野心眼小,谁多看凤御北一眼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这种赤裸裸的目光。
其实凤御北本来是能觉察出来的,但这一年里他总觉得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好似自己与外界隔了一层膜,他甘愿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睁开眼去戳破这层膜。
外人窥视的目光他太熟悉,但懒得理会。
对他这个人也好,对他的位子也好,凤御北就像是降生在丛林中的金色凤凰,生来便是要万物敬仰的,生来便是要万人嫉妒的。
小太监的窥视对凤御北构不成任何威胁,甚至连恶心都算不上。
又因为人没犯过什么大错,所以王公公也没理由将人从凤御北身边赶出去,只能着了自己的小徒弟金公公仔细盯着他。
见小太监远去,小金公公抬起眼看向师傅。王公公刚刚的不耐烦神色早已变得冰冷,他老辣锐利的目光射向小太监离开的方向,小金公公会意,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在所有人都没看到的地方,有几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宫墙之间,一同向着小太监消失的方向追去。
小太监的脚程很快,一回头发觉自己已经脱离了凤御北身边众人的视线,这才收起脸上的痛苦神色,就连发白的嘴唇都瞬间变得红润,连同他面上的痛苦神色一并消失。
他沿着宫墙慢慢走着,似乎在数着什么东西,突然,他在一处无人的地方停了下来,蹲在宫墙根片刻,又若无其事地起身离开。
小金公公跟过来时,小太监已经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了,因此他没发现这人刚刚的动作,但一直尾随着此人的暗卫,却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等到小金公公也一同离开后,天干营的暗卫才出来,走到宫墙根相同的位置蹲在下。
他挨个儿敲了敲地砖,终于在一处略松动的砖缝处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个字:真。
暗卫看过字条,不动声色地将字条又塞回砖缝,便在周围悄悄躲了起来。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有一群小宫女嬉笑着走过这条街,推搡打闹间,一名鹅蛋脸的小宫女恰恰不慎摔倒在那块松动的地砖上。
待到她们离开后,暗卫再去看那道砖缝,便发现刚刚的字条已经消失不见。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两人去追鹅蛋脸小宫女的行踪,另外的人为了保险起见,则去跟踪其他人。
点头分配好任务后,一眨眼,数名暗卫便齐齐消失在长街上。
不一会儿,天上又下起了大雪。
北风卷着片片雪花飘落,鲜有人迹的长街不多时就堆起了一层厚厚的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鹅蛋脸小宫女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处宫门前,把衣袖中早已准备好的银两塞进守门侍卫那里,然后拿出自己要带给家里的包袱,跟在其他宫女身后排起了长队登记。
宫中有许多宫女太监会趁着闲暇时多做些手工艺活计拿出去卖钱,又或者攒攒花不完的月例银子寄给家中的老爹老娘。
这些事儿上面的主子一般不会管。
很快,就轮到了鹅蛋脸小宫女,她早在排队的时候就把小太监写的那张字条悄悄塞进了包裹之中。
“送去哪儿?”老太监不耐烦地问。
“去湘州。”鹅蛋脸小宫女怯生生地道。
老太监不停写字记录的手顿了一顿,抬起头看了小宫女一眼,这才继续问道:“湘州的哪里?”
“送去湘州,槐花巷子第三家的李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