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凤御北看他恢复正常,松开他的手腕。
郭干将是他查九子案的重要证人,由天干营暗中监视保护,在这里见到他,凤御北比他还惊讶。
“有人要杀我!”郭干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凤御北默默离他远了些,“他们趁着暗卫换班把我从屋子里掳了出来!”
“朕知道,若是没人想杀你才奇怪。”若不是知道这情况,凤御北也不至于拨自己的暗卫给他。
“你看清来人是谁了吗?”这是凤御北更关心的问题。
“嗯嗯嗯!”郭干将疯狂点头,那群人的背影和标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张昌棋也是死在他们手中。
“他们的剑柄上都刻着绕来绕去的特殊符号。”
“我见过他们背后之人——”
说到这里,郭干将吞了口口水,像是怕被人发现报复,又像是生在骨子里的畏惧。
“是当朝太傅李古德!”
“……”
凤御北和白虎对视一眼,眼前这个整日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大傻子还不知道,李古德今日刚死。
他手底下的人都被凤御北一网打尽,眼下都在湘州城的大牢里关着呢!
即便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冒着极大危险来杀一个不痛不痒的郭干将。
“他们要杀你就杀你,你抓自己的脸做什么?”总不会是以为,毁容就不会被杀了吧?
“我没有啊。”郭干将迷茫地摇摇头,“我没抓过脸啊。”
傍晚时分,郭干将正准备收拾收拾换一本书来看,就有几人突然闯入他的房间,只见眼前一把白色粉末撒开,他就再不知人事,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是熟悉的“GM”标志。
等到意识再清醒,就是他被白虎尾巴抽醒的时候。
凤御北听着,不禁疑惑。
这倒是奇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群人都明明可以直接杀了郭干将,结果却只是把他的脸抓伤丢在此处。
就像是夏日丢一块西瓜皮到草丛里吸引蚂蚁,郭干将倒在此处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裴拜野的嗅觉更加敏锐,他烦躁地摆着尾巴,在郭干将周身不停地嗅闻。
刚一靠近,他就闻到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快把他熏晕掉的腐臭味,即便用大量的新鲜血液和浓郁的丁香花气味掩盖都遮不住。
如果用动物的标准来判断,虽然眼前人能言能动,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死人!
凤御北不着痕迹地引导郭干将起身,放便白虎的检查。
虽然不能闻到郭干将身上的异样气味,但他也同样并不完全信任眼前人。
就在郭干将转头去看向凤御北的一瞬间,裴拜野看见他的后脖颈处,在月光下闪出一抹银亮。
与此同时,面向凤御北的郭干将缓缓扬起嘴角,咧到耳根后他张大嘴巴,以一个嘴角撕裂的状态。
“受、死、吧。”
一支短小的银箭倏地从他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射出,直指凤御北的眉心。
但比银箭更快的,是同样雪白的一道身影。
“噗呲——!”
一道血柱自老虎雪白的颈毛间飙出,银箭整支没入进去。
随着白虎的身躯摔进凤御北的怀里,口中喷箭的郭干将摇晃了几下,“咣当”一下摔在地上,头颅和四肢散落开来。
一张人皮面具似没贴好的脸皮,被青砖砸开一道缝隙,夜风一卷,露出“郭干将”的真容。
那是一张早已经死去多时的脸,并不属于郭干将。
“不,不要,不要……”
凤御北颤抖着手去摸索白虎颈毛间的银箭,温热的血自七窍流出,染红凤御北胸口一大片月白衣衫。
脖颈处被割裂的伤口,怎么堵都堵不住的血柱,还有在他怀中呼吸渐弱的气息……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宛若巨蟒般的悲伤将凤御北完全吞噬殆尽,他几乎要不能呼吸,就在凤御北以为自己要憋死在巨蟒口中的前一刻,他又被活生生撕成两半,一半在徒劳地去堵喷涌而出的鲜血,一半无措地愣在原地,像个闯祸的孩子。
原来他曾经有过这般难过的时候,难过到他更希望死在这里的人是自己。
裴拜野的意识死死占据着太子的身体,哪怕是白虎亮出神格也无法将他挤走。
“很疼,你乖点,我替你走完这一程。”裴拜野的意识半闭着眼,轻声安抚太子,“就当你分给我这些日子的回报。”
裴拜野说完,抬起的爪子搭上凤御北的手心,想告诉他不要哭。因为他尝到上方滴落下来的眼泪,苦得甚至有点发甜。
真好啊,凤御北的眼泪像不要钱一般,断线珠子似的滚落而下。
为了他,当然,也或许只是为了太子,与他无关。
但裴拜野还是很高兴,像是窃取别人幸福的小偷。
他不愿意让出意识给太子,不单单是为了偿还报恩,他也有很大的私心。
裴拜野希望他能把凤御北的眼泪通通据为己有。
再不像是那日一样的,凤御北甚至都不愿意为他落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