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在位期间,性勇毅,轻徭薄赋,开疆拓土,仁政于民。于岐鸣二十九年,起义叛军攻入凤还都,帝假死以愚叛军之首,斩逆贼于金銮,振朝纲以百官,天下太平。
然,第二年春,京城爆发天花之疫病,无端无源,不足三月,传遍整个鸾凤。
一夕之间,万民恸哭,百官哀嚎。
“陛下。”看着满脸憔悴的凤重山,国师面上尽是不忍之色,奉了一杯茶到凤重山手中。
“朕今日微服去了京郊的难民棚。”
“他们穿着不蔽体的衣物,跪在地上祈求一口救命的食物。”
“可即便从粥棚里领到一碗稀汤寡水的粥,很多人甚至没来得及舔上一口碗沿,就跌倒在粥棚不远处。”
“寥寥无几的官差听到又死了人的消息,满脸麻木地走过来,拖起天花病死的难民扔在木板车上,听人说是要送去城郊新开出来的乱葬岗。”
“旧的那个乱葬岗据说已经堆不下了。”
“送尸体的官差回来后,队伍中少了一个人,好像也是顺手扔在了乱葬岗。”
“原来他们也都是天花的感染者,没有染病的早都躲在家中,他们不过横竖都是死,所幸替别人顶班,临死前多赚些补贴留给家人。”
……
凤重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嘴一张一合,就像是在描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只有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裂茶色汤水浸湿凤重山的整扇衣袖。
“陛下,您怎可舍身涉险呢?!”国师一听,险些没有两眼一闭晕倒过去。
“陛下,如今这样的结局是您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君子尚且不立于危墙之下,更何况您是我鸾凤的……”
国师的唠叨还没说完就被凤重山一句话打断,“这不是朕要的结局。”
“国师,你可知,朕昨夜又做了一个梦?”凤重山捻起一片碎裂的瓷片,紧紧握在掌心里,殷红的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这才让他能保持着自己清醒而不崩溃。
国师面上的笑容一僵,好多好多年前,凤重山也是和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梦到鸾凤的江山岌岌可危。
而他恰巧也卜出了这样的结果。
只是不曾想,这一次,又是如此这般。
“陛下都知道了?”国师蹲下身子,开始收拾掉在地上的碎瓷片,以免再伤到他家陛下。
“我并非终结轮回的人,即便强行更改了过程,也依旧不过是蚍蜉撼树。”
“鸾凤仍旧逃不过灭亡的宿命,即便我杀了十万起义叛军。”
“太医院百余人查到仅剩十余人,依旧不能明晰天花从何而来,也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何在不足三月之内侵蚀了整个鸾凤。”
“陛下……”国师重重一跪在凤重山面前,一枚不起眼的碎瓷渣子咬入他的膝盖。
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凤重山,但一想到自己所卜之卦——
鸾凤的气数已经不足一月。
他没有什么令人信服的说辞,来粉饰一场一戳即破的谎言。
“国师,继续吧。”
继续我们的计划,继续开启下一场轮回。
直到,破局之人的出现,亦或是,被困在局中,千千万年。
等到国师再一次抬起头时,发现凤重山早已没了气息。
可他的身上却并未出现任何凶器。
国师不可置信地掀开凤重山的衣袖——
他看到密密麻麻的红疹宛若游蛇般布满瘦骨嶙峋的手臂。
是天花!
凤重山并不是今早才去的难民棚,而是半月之前!
……
又是一年春好景。
凤重山从祈灵阁一出来,就有一道身影兔子一样扑倒他的怀中。
凤御北双手双脚牢牢抱着父皇,撇撇嘴委屈道,“父皇,你去做什么了,我好想你。”
想着自己方才所做的决定,在看着眼前凤御北天真无邪的脸,凤重山的心脏突然袭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他的眼前一白,便没了意识。
“父皇!你怎么了?父皇?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圣凰殿
沈鸣鹤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夫君,又看了看低着脑袋默默垂泪自责的儿子,长叹一口气。
“北儿,过来。”她招招手,把凤御北揽进怀里,用指腹抹去他的眼泪,“都已经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嗯?”
“娘,是我把爹爹撞得昏迷不醒,我、我,我对不起爹爹……”听到有人安慰,凤御北更是抱着沈鸣鹤的手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俨然要哭晕过去的架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