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导本来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结果就真的只有这一句。
其实,郑裕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直觉,演着演着就感觉到不对了,前面分析完了,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赵导也等不到其他答案了,只能问别的:【你以前有这种直觉?】
郑裕回答说没有,这是第一次。
赵导的手机屏幕停在了输入中,光标闪动着,没有后续的字打上去。
他盯着郑裕的回答。
第一次?
第一次有这种直觉?
思考半天,他换了一种方式询问:【你以前也是凭感觉演戏?】
郑裕回答是,【因为没有经验,也不懂专业人士怎么表演,只能观察演戏的人是什么状态,然后按同样的剧本演绎。】
【……我不懂他们是怎么思考人物的,我只能靠自己体验。】
【最早的时期,我将自己的思想赋予角色,我怎么想的,什么动作和神态,都在角色上演了出来。】
【后来,感觉这样不太对,这样一来,每个角色都是我,我不是角色。】
赵导突然问:【那你演了多少个这样的角色?】
郑裕打下:【十个。】
赵导问:【十个就改变了你的想法?】
而且还回答得这么干脆,记得很牢嘛。
【嗯,当时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就想着,要改变一下,然后寻求新的表演模式,】郑裕回忆当年刚入这行的状态,是啥也不懂,只知道跟着阔哥混。
阔哥说去哪,他就去哪。
他没资源,没路子,也不懂怎么找,幸好阔哥不嫌弃,一路带着他,郑裕才慢慢熟悉了。
按他对自己的了解,面对一件陌生的事,他首先是接触,慢慢摸清了,解析透了,形成了认知,才能熟悉上手,进度十分缓慢,比一般人还要慢。
所以最初的郑裕有的只有用功,别人很快上手没关系,他也可以,总可以的。
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因而表演一个角色,对他来说,最难的是,认知。
他对角色构不成认知,只能来源于观察,可是观察也并不能保证他就会了,能够演出来。
那段时期里,他怎么演怎么僵硬。
只不过,每一次抬眼,朝阔哥看过去,总能看到对方憋笑的嘴角。
郑裕很茫然,“阔哥,你在笑什么?”
张阔说没有,还说,“裕啊,你这样不对。”
郑裕不能很好理解,这样不对,那应该是怎样?
寻常的表演法,不适合他,张阔就说,“那这样吧,你试试代入自己。”
“代不了。”他说。
张阔沉思一秒:“那,你不代了,直接不用表演了,这总行了吧,你就当你自己,反正这些角色都是背景板,也不需要什么技巧和性格,你也不用纠结了。”
“你就是你本人,行吧。”
郑裕觉得可行,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好像完全解除了封印,做回自己。
他演得出奇的顺利。
还得到了导演的夸奖,“这不演挺好的吗?”
郑裕亮着眼睛,问:“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导演说:“是的哦,没问题的哦。”
那个导演是个头发都白的老头了,五官还特别调皮,对他挤眉弄眼的,搞怪极了:“哎哟哟,恭喜你了,会演戏了哦。”
郑裕当时真有种意外惊喜的感觉。
就觉得,很神奇,还感觉,好像这样也很有意思诶。
他向老头导演致谢,对方哟哟笑着:“可我帮了你什么呢,小朋友,你该感谢你自己。”
“凭着一腔喜爱,入了门那。”
老头很和蔼,好说话,说起话来很有意思,郑裕跟张阔拍完一部戏,再也没有遇到这位导演了。
郑裕惋惜。
他很想再见一次对方,只是过了好些年,都没有再见到了。
*
后来,他没有饰演别人,只当自己,终究是遇到了坎。
这种方法可以饰演不重要的角色,可如果是稍微重要一点的,不那么背景板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