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这男子的模样,谭承烨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的长相,大概就是姚映疏钟意的吧?
他又偷偷看一眼,恰好望进一双宛如溺酒般引人沉醉的桃花眸。
谭承烨快速收回视线,轻轻咳一声,反问道:“那你又是哪家的郎君,这么晚在这黑咕隆咚的林子里干嘛?”
年轻男子禁不住笑,“不回答我的话,反倒鹦鹉学舌,你这小郎倒是有趣。”
谭承烨琢磨片刻,不服气哼道:“小爷可没学你。”
夜色中,借着昏暗灯光,年轻男子不着痕迹忖度着谭承烨。
这小少年虽头发凌乱,形容狼狈,却生得眉清目秀,肤色白皙,一看便知没吃过苦头。衣衫虽半旧,料子却是上好的白素缎,肩头被枝丫刮破一条小口子,露出里头精细棉花。
他轻轻一笑,道:“我姓谈,名之蕴,不知小郎姓甚名谁?”
一听这话,谭承烨立马甩掉那点子不悦,兴奋道:“你也姓谭啊,我叫谭承烨。”
“也?”
谈之蕴品味着这个字,浅笑道:“你的谭是哪个?”
“从言,覃声之谭。”
“我是从言,炎声之谈。”
谭承烨歪着脑袋皱眉,“嗐,管他什么谭谈的,反正咱们都姓谭就对了。”
谈之蕴笑而不语,伸手将谭承烨拉起,“看你不过外傅之年,为何独自出现在此处?你家在何方,天亮后我送你回去罢。”
谭承烨:“我就住在不远处的雨山县,今日……”
话音顿住,他咳嗽两声,生硬转移话题,“你呢?你是何方人士,在这儿作甚?”
谈之蕴只当没听出他的刻意,缓声道:“我乃平州人士,前段时日奉师命前往盛州贺寿,于宴席上遇昔日友人,应他所邀暂住雨山县。”
“原来你也住雨山县啊。”
等等,谭承烨后知后觉发现遭了。
这人既住在雨山县,怎会没听过他谭家小爷谭承烨的名头?若是明日回去一听县城里的人说起他被绑架一事,再回想起今夜见过他,那岂不是要露馅?
完了完了。
早知道方才就不告诉他名字了。
谭承烨懊悔不已。
“谭小公子,不知你可有亲友在附近?此地虽无野兽,但毕竟是野外,未免遭遇意外,还是与亲友结伴同行为好。”
“错了错了!”
谭承烨蓦地出声,“你叫错了,我不姓谭。”
谈之蕴微顿,“你不姓谭?”
“没错。”
谭承烨梗着脖子,“我姓姚,姓谭的是我娘,方才那话是因为防备你,不过我见你言行举止颇为斯文,想必并非大凶大恶之徒,这才告诉你我的真名。”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听好了,我姓姚,叫姚大承。”
谭承烨重复一遍,“姚大承,你要叫我姚小公子。”
谈之蕴沉默须臾,从善如流道:“姚小公子。”
谭承烨很满意。
看来此人被他糊弄住了。
他拍拍身上的灰,索性将谎话圆完,“我和家仆出城游玩,不慎被困此地,你呢?”
谈之蕴:“因为一个赌约。”
“赌?”
谭承烨好奇问:“什么赌?”
谈之蕴笑笑,“关乎胆量的赌约。”
“哦。”
听出他不想多谈,谭承烨识趣地没再问,“你……”
“少爷!你在哪儿啊少爷!”
吉福的声音远远传来,谭承烨一喜,“有人来找我了。”
他朝谈之蕴挥手,“我先走了,咱们有缘下次再会。”
“姚小公子。”
谈之蕴叫住,扬起手中提灯,“你的灯。”
“哦哦,多谢。”
谭承烨拿过灯,匆匆道了谢,便朝吉福声音所在的方向追去,“吉福,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