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之蕴的声音拉回姚映疏跑偏的思绪,她哦哦两声,又一次诚恳地在心里道歉。
跟在谈之蕴身后,直视他宽阔的肩膀,她胡乱想着,要是他的母亲还在世,以他的性子,一定能处理好婆媳关系吧?
走了两步,前头的身影忽然停下,姚映疏探出脑袋刚想问怎么了,下一刻就见黄亮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二人走来。
呸,晦气!
姚映疏一翻白眼,躲回谈之蕴身后。
黄亮额头通红,脸肿得像馒头,细小眼缝里透出阴狠的光,凑近谈之蕴咬牙放狠话。
“今日之耻我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谈之蕴温和扬起笑,“就怕你不来。”
他偏首,对上黄亮鼻青脸肿的脸,笑容纯洁无害,“你当真以为,除了把你送官府,我真拿你没法了?”
喉咙发出轻笑,谈之蕴道:“我等你来送死。”
直起身,阳光照亮少年眉宇,眸光清浅,不见丝毫阴霾,温和有礼对身后姑娘道:“咱们回家。”
话落,他没给黄亮丝毫眼风,从容走出县衙。
姚映疏朝黄亮呸一声,一脸嫌弃地走了。
老娘和嫂子都打起来了,这人还有工夫放狠话呢。
渣滓,败类!
春日阳光明媚,温暖宜人,黄亮想着方才谈之蕴的神色,却似坠入冰窖,浑身发冷,伤口作疼。
春光刺得他眼疼,黄亮深吸一口气。
此人是个狠角色,倘若他报复,后面说不准真还有陷阱等着他。
可要他放弃复仇,黄亮又极不甘心。
一时间,他面色扭曲。
“诶诶,干嘛呢?”官差喝道:“这里不是菜市,要打出去打,都出去!”
徐氏和方老婆子被官差驱赶,崔三的家人嫌丢脸,拉扯他往外走。
崔三自觉羞愧,不敢去看黄亮,匆匆离开。
黄亮阴恻恻地注视他的背影。
面对官差还有几分惧意的方老婆子一见儿子,立马什么都顾不上了,忙把他搀扶住,心疼道:“亮儿,疼吗?”
黄亮不回答她也不在意,一个劲地表露关心。
出了县衙,徐氏没忍住怼一句,“瞧瞧,你把人家当心肝,人家却连句话都不回,由你这老母说得口干舌燥,不心疼也没反应,可真是个孝子啊。”
方老婆子怒了,“你这多嘴妇人,我还没说什么,用得着你开口……”
两人在县衙门口再度爆发争吵,你一言我一语的,黄亮听得心烦,阴毒地看了徐氏一眼,沉着脸握住拐杖,艰难往外挪动。
……
离开县衙后姚映疏心情极好。
她蹦跳着走到谈之蕴前方,背着手饶有兴致地左看看右看看。
街道两侧的早食铺子已出摊,各种食物的香气霸道地在整条街蔓延。
姚映疏耸耸鼻子,摸了下肚子,回头问:“你饿吗?”
谈之蕴:“还能再撑一阵。”
姚映疏皱着脸不赞同,“饿了就饿了,你直说就是,我又不会笑话你。”
她指指一旁的馅饼摊子,笑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早食。”
谈之蕴怔愣间,她已经跑到一旁,笑眯眯地和摊主说话。
长睫微颤,他垂着头,神色淡淡。
他曾直白地告诉那个男人,他饿了,他要读书,他要出人头地。可他得到了什么?
后背似在隐隐作痛,谈之蕴将手放在左腕上,轻轻捏一下。
“走,别磨磨蹭蹭的,快走!”
面前走过一群官差,好几对男女被簇拥在中间,衣衫不整地垂着脑袋。身后一名男子指着一男一女边哭边骂,“奸夫□□!我在外奔波,辛辛苦苦养家糊口,你居然背着我和这戏子好上了,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那妇人闻言抬起脸,嗤道:“你半年都不见得回家一次,我嫁给你就跟守活寡似的,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无趣,我给自己找点乐子怎么了?”
“楚郎生得好活儿好,又温柔又体贴,还待我一心一意,比你好上一万倍!”
男子气得双脸涨红,手指发抖,险些晕厥过去。喘上气后,他哇一声哭出来,“和离,我要和你这贱妇和离!”
妇人不屑,“和离就和离!”
一对衣着富贵的夫妻冲上来,指着妇人就骂,“不孝女,谁准你和离了?你要是敢和离,往后也别回家来!”
妇人硬气道:“不回就不回!正好,谁也别想阻止我与楚郎双宿双飞。”
那楚郎闻言,抬起一张目秀神清的脸,双眼沁泪,楚楚可怜道:“娘子莫要因我与家人生嫌隙,怪我一时情难自禁,诱着娘子犯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今日过后,娘子还是把我忘了,与郎君回家好生过日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