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谢无奕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我是你的代理监护人,我不照顾你难道把你丢在大街上自生自灭?”
她指向那件十分粉嫩的羽绒服,问道:“那件是……”
“我买的。”
她又看向那个粉色兔兔马克杯,问道:“这个也是……”
“我买的。”
她又指向那双粉色毛绒拖鞋,“还有这个……”
“都是我买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了声谢谢。
向来钝感力十足的谢无奕却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不喜欢粉色?”
陆钦游望向那双卡布里蓝,如海一般的虹膜卷起金色波涛,夏夜独有的荧光海蜷于他的眼眸,好似银河星光。
她道:“其实我更喜欢蓝色。”
“不喜欢也晚了,某人在忙着喊妈妈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在这里安家了。”谢无奕上下打量着陆钦游,“动动胳膊。”
她依言动动胳膊。
“伸伸腿。”
她伸了伸腿。
“转转头。”
她转转头,眼睛一直盯着谢无奕。
谢无奕满意地点点头,“恢复得不错,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这段时间注意饮食清淡,不要剧烈运动,情绪保持稳定就好。”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陆钦游还没来得及挽留,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她就像一只泄气的皮球,瘪瘪地窝在病床上,没过一会儿又变得气鼓鼓。
“这算什么陪护?人醒了没三分钟就走。”她抱住双腿,不满地轻声嘟囔,余光中瞥见那只眨着卡姿兰大眼的马克杯。
“你也不许卖萌。”
吱呀一声,病房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位贵妇人,透过门缝,陆钦游能看到谢无奕正站在门外和一个高大的男人交谈。
做贼心虚,她根本不敢看谢无奕一眼。
谢无奕将门虚掩,与李父低声交谈。妇人走至床边,双手握住她的手掌,正温柔地看着她。年华老去,这位美人却风骨依旧。
“阿姨好。”陆钦游笑笑。
李母柔声道:“谢长官昨日说你过几天才醒,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这些天都是谢长官忙里忙外,我想帮忙,他总说不用麻烦我,他自己应付得来。”李母叹了口气,“要是我身体再好一点儿,就能多照顾你一些了。”
“阿姨,像我们这种天天在泥潭里打滚、整天挨打挨骂的糙人躺一会儿就能活蹦乱跳,要说照顾,应该是我们这些小辈照顾您才是。”
李母叹了口气,握住她的双手,“小陆啊,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就把我们当成你的家长吧。”
陆钦游抬起头,不知何时李父站在李母身后,而谢无奕还倚在门口。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只是微微挑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很不爽,但碍于李父李母没有发作。她坦然道:“感谢叔叔阿姨的关照,今后我会替李萌关照二老,也会时常去看叔叔阿姨。但谢长官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代理监护人,我理应报答他的恩情。”
门外,那道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李母李父也是善解人意之人,尊重她的选择,并愿意为她保驾护航。李父出身军队不善言语,但还是说:“小陆同志,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战士,勇敢无畏,心怀大义,我很感恩李萌拥有你以及你们这样的战友。十分感谢。”
“不必谢我,叔叔,”她坚定道,“我坚信如果换作李萌,她也会跟我做出同样的选择。李萌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战友,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应该是我感谢她才对。”
李母一笑,“真是个好孩子。你好好休养,我们就不打扰了。以后有时间来我们家做客,我们随时欢迎。”
她点点头:“嗯,一定。”
谢无奕送李父李母一程后回到病房,迎面撞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他坦然地对上她的眼神,先发制人地反问:“怎么?”
“如果我真的同意了,您会把我送出去吗?”
谢无奕道:“你也说我是代理监护人,代理两个字就意味着可以变化。”
“然后?你就这样抛弃我?”她的语气虽是冷的,但表情看起来十分委屈,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幼犬。
“我没有抛弃你。”
“你就是抛弃我。”她拒绝交流地把脸别过去,不搭理他。
“喂……那小孩?”谢无奕喊了两声不见回答,无奈地走到她面前,手指敲了敲病床的扶手,“到叛逆期了是吧?别以为你打吊瓶我就拿你没办法,给你三秒钟时间。”谢无奕等了两秒仍不见她回头,“三、二……”
“一”数过半秒,她才迟迟回头,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紧盯住他。
谢无奕叹了口气:“我只是客套客套罢了,你不想离开我,我怎么可能会赶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手背上新添的伤疤。那不是普通的刀伤,也不是枪伤,而是人为划伤的。与一般的疤痕不同,他的伤疤周围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红色十字,就像撒旦十字架。
“您的手……”她下意识伸出手去,被谢无奕反手一挡。
“你听明白了吗?我没有抛弃你,也永远不会抛弃你。”
她对上他的眼睛,提了一个大胆的要求:“那您答应我,要一辈子都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