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忘了头顶的装饰,还是在故意诱她犯错。
“我帮你卸妆吧。”她坐得近些,谢无奕也退得更后。
他蜷缩起来,两腿挡在身前,试图抵御什么。
“别靠近我。”
——快要崩溃的声息。
却让她起了兴致。
“为什么?”她倾身,直直望向他的眼底。卡布里蓝迎着跃迁流光,夜风涌动,让他眸心一颤。
“……没有。”
她又问:“没有是为什么?”
谢无奕咬住下唇不回答,逼问一个发热期的Omega和酷刑有什么区别?也就只有她,能比联邦执法部的刑讯逼供更残忍。
“抱歉,我只是好奇。”若在逼他,只怕会把他的脾气给逼出来,陆钦游以退为进,直接上手帮他一点点撕掉假面。未都原为了改变他的骨相,特意在上妆前敷了一层肤蜡,这倒方便卸妆。
他没办法,只得仰起头来任她动作。
陆钦游神色认真,动作轻而缓,就像考古学家小心地擦掉历史遗迹的尘埃,最后惊叹地看着珍宝本来的模样。
这朵玫瑰,的确是做自己的时候最迷人。
“弄好了。”他提醒道。
这是送客的意思,她却装听不懂。
“我要留在这照顾你。”
“不行。”他斩钉截铁。
“你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她说得没错,谢无奕现在都软成一滩春水了,还拿什么来跟她较劲?
可偏偏,谢无奕不是一般的Omega。
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揽住她的腿弯把人抱走,刚抱起来走到门口,他把她轻轻放下,靠着墙大口喘气。
陆钦游就倚在门边,全程没有使坏,这副淡定从容的神态,倒像是故意欺负他似的。
“谢长官力气的确大得很。”她予以肯定。
谢无奕:“……”
他咬牙扶住墙,将身体挺直几分,一番挣扎后说道:“有没有……脏一点的地方?我……”
脏一点的地方?她皱紧眉头,反问:“这是我为你特意留的房间,放心住下就好。明天一早,你再回家也不迟。”
“不行……”他摇摇头,倔强地向屋外走去。
陆钦游实在看不下去,攥住他的手腕,认真地问:“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就好。”
他别过头,闷闷道:“不要。”
明明之前还跟她那么亲近,现在又变成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陆钦游觉得自己爱上的或许是一只脾气超怪的猫。
她没有让步,反而将他的手腕攥得更紧。“如果我说不呢?”
谢无奕的呼吸彻底乱了,眼睛半阖,难耐地抓着领口,不停地哈气:“放手,我要……解决……”
陆钦游没听清,反问:“解决谁?”
“呃……”他夹紧腿,双眼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快要从眼眶中溢出。
向来聪明的大脑居然在此时宕机,她迟钝地问:“韦德?解决他?”
“不是。”他十分难得的害羞起来,双脸都涨红了。“解决……解决……”
她实在听不懂:“什么?”
谢无奕的防线彻底摧垮,整个人抖如筛糠,声音带着一点泣音:“你是不是故意的?”
泪水涟涟,勾她一魂,竟不觉往前迈了一步。
“放手,我要自wei。”
空气凝滞,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她的思绪绕过整整一圈,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在这里解决,我不介意。”
他摇摇头:“会弄脏的……”
“那不脏,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她无比认真,因为这是她一直想要告诉他的。“无论对Alpha还是Omega来说,都不必对正常的生理反应而羞愧,这是基因所致,也是人类身为动物的本能。”
多少年了,他都在为发热期的反应而羞愤愤慨,可今天,可现在,有个人告诉他不必如此。她不介意,她能理解,甚至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提供庇护所。
谢无奕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如此珍重。
“我不会打扰你,你只要正常解决生理需求就好。床头柜有干净的备用床单,如果你需要抑制剂,我可以现在叫个跑腿。”
他摇摇头。
见他快要站不稳,陆钦游扶住他的胳膊,让他坐回床上。谢无奕缓了一回,借着她的力道躺下,缩在被子里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