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泡沫。”她放回花洒,给他盖上毛巾,“我帮你吹头发吧。”
“我自己来就行。”
她反问道:“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用恢复剂?”
“没事。”他总不能告诉她是因为脸被扇烂了扎了一针后没多久又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吧?
“给我看看。”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伸出手,任她解开一层层纱布。腕骨肉眼可见突出一截,骨头都断了,这可是平常的擦伤,亏她还买了消毒不疼的碘伏。
她有点生气,手都折了还带她逛商场,那么长时间他都是怎么忍过来的?
“等我一下。”
不出一分钟,她拿出刚买的碘伏、绷带,戴上手套简单固定他的手腕。
棉签蘸着碘伏,冰冰凉凉的触感从外向内延伸,让他泛起一股痒意。她的手指隔着一层无机质,灵巧地在他皮肤上点过,如蜻蜓点水。
他看着她低垂的睫毛,认真的神情,还有滴着水珠的鬓发。他情难自禁地伸出手去,帮她把湿掉的鬓发拢至耳后,未曾想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触电般缩回手,“抱歉。”
“不客气。简单的固定处理做好了。”她收拾好东西,丢给他一个含笑的眼神。“谢长官,膝盖痛的话可以抹氨糖。”
浴室静了,只有他一个人。蒸气让人发闷,雾昭昭地看不清楚四周,让他有种恍然入梦的幻觉。
他用毛巾裹住脑袋,柠檬香草香顺着鼻腔灌入咽喉,清甜又好闻。
现在,他跟她的香味一样了。
第65章
第二天,陆钦游准时在七点醒来,简单洗漱后走到大厅,意外地发现谢无奕坐在餐桌前等她,穿着跟昨天一样的短袖衬衫,同款不同件。
“醒了?”他问。
“自然醒。”她坐在谢无奕对面,拿起盘里的三层吐司大口吃起来。谢无奕做速食比做饭的手艺强了几倍,嫩鸡蛋、西红柿、培根和肉松夹在烤过的吐司里,口感丰富。
他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大快朵颐。“还讨厌我吗?小生气委员。”
“没那么小气量。”
两人安静地嚼着吐司,屋子里静悄悄的,纯白的日光打在大理石瓷砖上,染上一抹夏日独特的安逸。
“吃完了?我来刷吧。”谢无奕用仅剩的一只手摞起盘子,转身向厨房走去。
“你真的没问题吗?”
他摇摇头,“我喜欢刷碗,把脏的东西变成干净的会让我很有成就感。”
一只手也能涂餐洗精刷盘子,不愧是谢长官。她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吃完饭我带你去医院吧?”
“不了,一会还有事。刚刚接到纪检部的电话,有个会议需要我出面。”
她叹了口气:“谢长官真的很忙啊。”昨天临睡前,她假意经过他的屋子,看到他点着台灯,正专心地阅读文件。左手写字不是很方便,他就做些简单的涂画,过去十分钟都没有发现身后站着的陆钦游。
“还好,主要是各个部门、不同势力之间的周旋和平衡。那些老狐狸最喜欢跟人耍心眼,话里一套接着一套,很烦。”他甩干净手上的水,“我要走了,你想待在这或者回去都行,反正我帮你请过假了。”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吧。”她说。
谢无奕点点头,单手提着一个皮包,骨折的那只手抄进口袋,好像这样就不会被旁人发现手受伤的事实。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他立马又道,“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回来。不愿做饭的话可以点外卖,那边结束后我会提前给你发信息。”
纪检部派人专车接送,那人接过他的皮包,十分恭敬地拉开车门,还特意做出“请”的手势。
她目光一沉,拼命平复心情。
在他不属于她的时刻,她总要忍不住发疯。
自己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房子里也没意思,她先是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觉得无聊想打把游戏,后知后觉卡夫卡忙着任务没空上号。
百无聊赖下,她想到谢无奕说的“把脏的东西变成干净的会让我很有成就感”。不如就帮他收拾房间?
她一节一节地拖过楼梯,来到二楼。这里基本上是谢无奕的私人空间,书房,主卧次卧,以及那间藏着许多秘密的浴室。
她推开门,认真地清扫地面。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不多,洗面奶摆在牙刷杯旁边,都是常见的平价牌子,另一边放着昨天刚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瓶子过大,放在那不太美观。她拿起它们,拉开洗手台上的吊柜,瞬间呆住了。
柜子里摆放着满满当当的抑制剂,生产日期很新,保质期在两个月之内。也就是说,他一次发热期要打掉半柜子的抑制剂,平均下来一天打三支。
真是不要命了,她想,连她这个未分化的人都知道Omega最脆弱的部位就是腺体。
她盯着镜子前的自己,左右一晃,发现自己的脸有些奇怪。凑近一看,发现镜子的左边裂开一道细痕。
自己裂开了?不对,更像不小心打碎的。
她按照设想朝镜子的左边打了一拳,正冲裂痕的位置。也就是说,谢无奕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愤怒地捶向镜子。
为什么这么愤怒呢?她看向自己的双眼,试图猜出谢无奕的心情。借着镜面的反射,她把注意力放在身后的垃圾桶。昨天只顾着给他洗头发,没发现垃圾桶的表面盖着一层厚厚的卫生纸。
她揭开那层纸,发现几个红褐色的纸团,纸团之下是无数片混杂着血液的晶石。血液的颜色不一样,纸团上的血颜色更红,应该晚于晶石上的血。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纸团,发现血液是从一点晕染开来的。她重新揉回原样,站在镜子前,用纸团贴住自己的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