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把这件事情给我查清楚!”王铁林眼底蕴着几分阴鸷,语调平平却让人毛骨悚然,“你们当中若是有人同宋石岩勾结可要掂量掂量了,咱家伺候陛下的时候他还是膳房里打杂的小火者,人人可欺。若没有咱家的提携,他焉能有今日?要是被我查出来点猫腻,有什么下场自己知道。”
“易水,叫人上来。”王铁林拂袖,端起热茶来品茗。
秋易水向身后摆了个手势,紧接着大门就被猛地推开,呼啸的长风灌入,听得珠帘晃荡清脆的响声。
一个被捆缚住手脚,满脸惊恐的太监被提溜了进来,一个滚摔就到了地上,嘴里塞进了麻布,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心下惴惴不安,心想这人前日还跟在王铁林身边伺候,转眼间就被绑来了这里。
王铁林居高临下地看他,“你混小子吃里扒外被咱家逮住了。若是有同伙,现在供述出来,或许能饶你一命。”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凝住,莫大的惊慌在眼底浮现,生怕被牵连上,但都不敢妄动,怕手起刀落,立时人头不保。
被捆住的那人拼命挣扎,眼珠子猛地瞪大,似是要爬着就往前去,手伸了出去,五指如爪,青筋暴起,努力要抓住什么。
众人的心悬在了嗓子眼里。
忽然——
秋易水抽剑而起,动作极快若残影,先是将那人一脚踹翻,然后一剑将那人的一只耳朵砍掉,旋即又剁掉了那人的几根手指头,鲜血直流,连痛呼声都没有,面目扭曲狰狞,被塞住的嘴骤然紧绷。
最后是一刀,落在脖上,划过一下,那人便歪头死去,再无动静,如死鱼般横陈,死不瞑目,唯有鲜红的血液咕咕流出,染红了昂贵的织毯。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不过几息的功夫就杀了一个人。
堂下几个人皆心惊肉跳,跌坐在地,已然在鬼门关前转过一圈,死里逃生,惊悚的眼神落在了持剑的秋易水身上。
“阿弥陀佛,善哉。”王铁林将腕上的佛珠转过一圈,“易水,怎如此鲁莽?”
秋易水利落地收剑,单膝跪地请罪,眉宇间横过的一道血痕增了几分的煞气。
摆了摆手,王铁林神色有些倦怠,“你们下去吧,该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不一会室内的痕迹也被擦拭干净,浓重的血腥味被屋内的燃香所掩盖。内帷宫禁,任何律法都在这行不通,人命不过秋草,长风一吹,折弯脊背,一点的火星,便付之尘烬。
此时屋内只剩下了王铁林一人,他闭目养神,慢慢转动玉扳指,似是在思索。
不多时,便有一人进来禀报,侧耳在王铁林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王铁林蓦然睁开了双眸,“你说齐璞托人给我传信?”
“不错,齐大人还奉上了二十万两银孝敬公公……还说,金大人让袁故知回京,会对干爹不利,不如早作打算。”
“这一个个子弟门生都不安分,我们这些人老了,替他们万般谋算也讨不得好,迟早一日死无葬身之地。”王铁林心间忽而有些许的悲凉,饮下一口冷茶。
“齐璞绕过金知贤给我写信,想必是与金知贤有了龃龉,还搬出了袁故知,猜我对金知贤有了猜忌,好谋算。”
“可他算错了现在是什么境况,浙江一案,可大可小,赌的是圣意,是舆情民心。他齐璞还没有这个能耐左右时局,不然也不会狗急跳墙。”
王铁林将拿信件拆开来,一眼扫过去,嗤笑一声,而后随意扔进了灯芯里,烧成了灰烬,“等着看,齐璞会爬着来求金知贤。”——
作者有话说:明天上夹,所以明晚的更新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宋明川和简知许是受(江扶舟徐方谨)过去的好友
徐方谨现在时间段的小伙伴:
封竹西(小郡王)、温予衡(自请为怀王眼线,前章有述)、郑墨言(永王世子眼线,前章有述)、孔图南(国子监学生)
标注年份:延熙元年——延熙十一年(延熙帝在位,攻受相识在延熙二年);建宁元年——建宁九年(建宁四年,江扶舟假死,建宁九年,就是正文开始的时间点)
谢谢每一个阅读的小伙伴(比心[红心])
第25章
宣成坊内,三法司比邻而居,从东到西依次是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
其中都察院职专纠劾百司,风闻言事,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又被称为“风宪官”,京师及各省的职官犯案皆由其初审或复审。
此前浙江杀妻案,最惹人注目的待参官员便是汪必应,举人出身,出任知县,凭着出色的政绩苦熬了十二年,得到了浙江巡抚的赏识,升任了东延府知府。本前途无限,而履任知府前署理了崇德县县令,审理杀妻一案,后被参收受贿赂,篡改口供,伪造尸格,槛送京师,沦为阶下囚。
陆云袖几日前就移文内阁和都察院,要求移审汪必应,内阁下了批文,而都察院的却迟迟未到。直到昨日,她才拿到都察院的咨文,于是今日带着封竹西,马不停蹄地敲开了隔壁都察院的门。
身旁的封竹西一脸正气,雄赳赳气昂昂,腰板挺直,显然是憋了好几日的闷气,想要一洗前耻。
陆云袖扶额,无奈地叮嘱他,“三法司往来密切,日后还要相见,我们堂堂正正来,不要胡闹,且科道官的笔墨功夫你不是不知道,稍行差踏错就参你一本。”
封竹西偷偷嘟囔一句,“我又不是刑部的。”
陆云袖扫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让封竹西来,一来他是陛下钦点的陪审,二来他有爵位在身,在官场里也好行走。
“知道了,我废话少说,不闹事。”封竹西拍着胸脯保证。
都察院诸事繁忙,坐院都御史半月前去陕西参议茶马之事,院内的事交由左都御史代掌,但当他们拿着咨文来到都察院,几位堂官皆不在,这让陆云袖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些微妙感来。
都察院经历司的经历和都事十分客气,请他们稍坐片刻,随后便借故离去,说是让这个案件曾经的经办者,现如今是都察院山西道监察御史的费箫鸣来陪同问话。
此言一出,陆云袖便觉来者不善,今日想要带走汪必应,怕是要费一番的功夫了。
为此,她沉住气,面色如常,同前来叙话的费箫鸣寒暄一番,和气相迎,先是聊起了近日都察院和刑部共审的几个案子,又谈到了费箫鸣的仕途迁转。
费箫鸣本悬着的心稍稍安了些,也对这位人人讳言的陆大人多了分好感,放松警惕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些优越感来,陆云袖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害怕言官的口诛笔伐。
“费大人曾审过浙江杀妻案,近来我重审此案有些疑惑想要费大人解答。”
费箫鸣被陆云袖前面几句恭维夸得有些飘了,一时心里不设防,“若我能帮上忙的,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