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安对着四人离去的方向叹了声气,只好将自己家里带来的铁锹和铁锨递给大勇和二勇。
但他的手伸出去半天,却不见有人接住。
“哥我我害怕”
沈二勇拽了拽沈大勇的袖子,声音都有些微微颤。
沈大勇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看了眼坑底的棺材,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叔叔沈嘉安,沈嘉安的手还僵在半空,左右各拿着一把铁锹和铁锨。
大勇一咬牙,竟猛地将身上的孝服扯下,胡乱地扔在一旁的枯草丛里。
“我我才不在这里!我要回家!”
他喊了一声,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周全,转身顺着小路就往山下跑,脚下被石头绊得踉踉跄跄也顾不上。
见自己哥哥都跑了,沈二勇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不及沈嘉安阻拦,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扯掉孝衣,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转眼间,两个小子就跑得没影了,只留下两件皱皱巴巴的麻衣,像被丢弃的破布,散落在坟地边缘。
坟前,只剩下沈嘉安、何玉莲,以及两个紧紧依偎在父母身边、刚满六岁、被眼前景象吓得不敢哭闹的儿女。
何玉莲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坟坑和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又看了眼身边疲惫不堪、眼神空洞的丈夫,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对孙秀兰这个婆婆,从未有过好感,甚至是厌恶、恐惧,时常感觉被孙秀兰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人死是非休,此刻,看着这凄凉的场面,一丝微弱的怜悯闪过,随即又被更强烈的决绝所取代。
她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这,是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最后一次为孙秀兰这位婆母做事。从此,两不相欠,生死陌路。
何玉莲不再犹豫,伸手从沈嘉安手中夺过那把生了锈的铁锨,上前两步,用力将第一铲冰冷的黄土铲起,抛向坑中的棺木。
泥土落在木质棺盖上,出沉闷的“噗噗”声。
沈嘉安被这沉闷的声响惊醒,他闭了闭眼,也沉默地拿起另一把铁锹,开始机械地填土。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下动作都地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似乎只是在完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仪式。
两个孩子起初只是害怕地站着,但见两位堂兄被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开,爹娘又都在动手。
眼看天色已晚,年幼的沈芊彤和沈怀谦也懵懂地意识到要帮忙。
他们抡不动锄头和铁锹,但可以尽自己的力量为父母多做一些事。
芊彤捡起地上掉落的枯树枝,怀谦则是用小手捧起一点点土沫,学着爹娘的样子,小心地往那大坑里丢去。
孩子们的动作稚嫩而认真,与这沉重而悲凉的场景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令人心酸的滋味。
何玉莲见状,忙走过去拉起怀谦的手,孩子的小手抓过几次黄土,指甲缝里都满是黄泥,手掌心红彤彤的,看得何玉莲直心疼。
她从旁边抓起一捧雪,细细地为儿子洗干净双手,温柔教导:“怀谦孝顺,可以和妹妹一样用木棍为奶奶培土,可不许再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