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耀见使唤不来他,整个高一都在明里暗里针对他。
当众开他家境的玩笑、把他的书包从楼上扔到花坛里、故意推倒他的书桌之类的事,屡见不鲜。
偏偏段远越人缘极差,班上没几个人替他说话,打抱不平更是少有。
按理说学霸都不会混得太差,他这样只因为他是个实打实的怪胎,对谁都一张冷脸,请教题目什么的都是两句“不教”“没空”,或者干脆不理人。
久而久之,班上同学都对他没什么好感,自然也不会替他说话。
这些都是樊姿不知道的。
她听完认真思考了一下,忽然郑重地叫他的名字:“段远越。”
“嗯。”他没转过头看她。
“我有一个他不敢再烦你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樊姿神秘一笑。
他们停在红绿灯路口,段远越微微偏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说看。”
绿灯在这时亮了,他又将目光放回路面上,斑马线对面的老房区有几户亮着灯,墙皮脱落得厉害,墙上的小广告新新旧旧重叠,形成一面丑陋的新墙。
他迈出步子向前,隐约闻到属于自己身上的古怪气味,甚至更浓重。
樊姿被他甩在后面,她踏着轻快的脚步,跃起踩住白线,又向前一大步稳稳落在白线上,“我罩着你啊。”
“叫姐姐,姐姐保证不让你受欺负。”她笑得肆意,很快就跳到与他只有咫尺之差的距离。
段远越身形一顿,红灯亮了。
耳边喇叭响得让人烦躁,他还要往前,却被一只手拉着往后,微凉的手掌碰到他手腕处,烧起一片疼。
他反射性地挣开,警惕地盯着樊姿,像展露獠牙的兽类。
两个人都有些懵。
樊姿站在中隔斑马线的水泥台上,手背上发红的痕迹在夜里也十分明显。
“你疯了?被车撞了怎么办?”她被吓得不轻。
段远越低头看着手腕,没说话。
她皱眉,眼神在他手上轻轻扫过,然后很快收回,“不叫就不叫,这么激动干什么……”
说完吹了吹手背,见绿灯亮起,率先走向马路对面。
身后紧跟着略微沉重的脚步。
“我不习惯被人碰,”段远越难得主动开口,说话声闷闷的,像是装在罐子里的水,“姐姐……”
眼前的马尾左右摆动,樊姿没有停下。
她左耳上有颗痣,生在耳尖,段远越碰巧往下看到,还有一段纤细的脖颈。
他别开眼,酝酿着再说些什么。
“别以为叫姐姐,我就会原谅你了。”
樊姿停下,话里含着几分笑意。
她转头,得逞似的看着段远越,“差点没听见,要不再叫一遍?”
一时无风,连路面驶过的车都不见,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他们,段远越摸摸鼻尖,向巷子深处看去。
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大约因为灯光的原因,脸色再变化都看不出来。
她在戏弄自己。段远越迟钝地感觉到,但他有些无措。
“不行。”
少年窜进幽深的巷子,在杂乱而拥挤的窄路上穿梭,直到拐弯,渐渐停下站定在墙边,看着眼前陌生的楼房沉思。
他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什么时候从门前路过,知道她住在前面的小区,她有一辆水蓝色的自行车,高一时在靠近办公室的班级……
他早就知道。
但他不会应对她,樊姿是个奇怪的人,她的太多举措都在他意料之外。
他不喜欢无法掌控的感觉,但……也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