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老栓兄弟几个聚到家里。
秦王氏烙了二和面饼子,众人吃完后,秦淮山扛起秦淮茹带回来的细粮和布匹,跟着叔伯们前往李家村。
这回李家倒也爽快,因闹饥荒,既不要陪嫁也不办酒席,当天便让姑娘跟着秦淮山回了家。
热热闹闹吃顿饭,就算成了亲。
秦老栓为炫耀老秦家体面,硬让老伴把秦淮茹带回的二和面全烙成饼子,挨家挨户分两张。
秦淮茹为显自己在城里过得好,当着秦老栓和大哥的面,将块钱塞给秦淮山,算作心意。
要知道,秦淮山给李家姑娘的彩礼总共也就块钱。
秦淮茹一下拿出块,相当于一人扛下了大半婚事开支。
如此豪气,把秦京茹羡慕坏了,心里更笃定要嫁去城里。
新嫂子李彩萍听说细粮布匹都是秦淮山妹子带回来的,暗暗咋舌,只当她在城里过得极富足。
秦淮茹要返城时,李彩萍硬是拉她躲到灶间说悄悄话。
“嫂子刚过来,不好好歇着,找我做啥?”
李彩萍堆着笑:“淮茹啊,你难得回来一趟,咋不多住两天?”
秦淮茹何尝不想,但贾张氏只准她两天时间,何况还有小当:“嫂子,我也想多留,可我刚生了闺女,离不开人啊。”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耽搁不得。不过……”李彩萍吞吞吐吐。
“嫂子,你有话您直说。”
“那个……淮茹,虽说我刚进门,但往后都是一家人。
你看村里年景差成这样,听说你男人在轧钢厂体面得很,能不能让他帮淮山在城里谋个差事?
这样咱们住得近,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
李彩萍这话一出,秦淮茹手里的布包差点掉地上。
秦淮茹自己都是农村户口,压根没工作,何况男人上班好几年还是一级工,哪有本事给别人找工作?
可秦老栓早就在村里把“秦淮茹嫁得富贵、男人是轧钢厂领导”的话传得满天飞。
这时候若承认过得差,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嫂子,你也知道现在找个正经差事多难。
我回去帮着问问,成不成不敢打包票……”
李彩萍却以为她谦虚,攥着她的手直晃:“哎哟,你男人在轧钢厂好歹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儿!”
秦淮茹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应付完李彩萍,秦淮茹踏上返程。
秦淮山从生产队借来牛车,要送她去镇上坐公交。
秦淮茹想说“我连车费都没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默不作声爬上牛车。
还没出,秦京茹也蹭了上来:“姐,我送你!”
“上来吧。”秦淮茹拉了她一把,两人在干草堆上坐定。
秦淮山鞭子一挥,老牛“哞”地叫了声,晃晃悠悠出了村。
刚转过村口大槐树,秦京茹就拽着秦淮茹的袖子问:“姐,你说我能嫁去城里不?”
“咋突然问这个?”秦淮茹看着眼前眉眼清秀的小姑娘,心里一阵苦。
“我也想跟你一样,吃公家粮、住砖房!”秦京茹眼里闪着光,“姐,你不知道,村里天天喝野菜粥,我都快饿死了!”
“京茹,城里……也不是啥都好。”秦淮茹轻声说,“你看姐,不也累得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