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李平安就收拾利索了。周政委揉着眼睛从屋里追出来,鞋都没穿好。
“平安!你别冲动!”政委一把拉住他,“沈阳现在跟铁桶似的,你一个人去不是送死吗?”
李平安系紧腰带,检查了下别在腰后的枪。“政委,人多目标大。我这条命硬着呢,小鬼子收不走。”
二嘎子闻讯跑来,眼圈红红的:“教官,带我去吧!我能帮您望风!”
李平安乐了,揉乱二嘎子的头:“你小子先把枪法练好再说。回头我检查,要是退步了,罚你做两百个俯卧撑。”
换上那身半旧灰色长衫,戴顶黑色礼帽,李平安对着水缸照了照。往脸上抹把土,立马像个跑单帮的生意人。
“还真像那么回事。”周政委无奈摇头,塞过来个小布包,“这是联络点和暗号,千万小心。”
山路不好走,李平安却走得飞快。露水打湿了裤脚,他想起小时候带平乐上山拾柴火的情景。那小丫头总拽着他衣角,怯生生喊“哥,等等我”。
他摇摇头,甩开这些念头。眼下可不是分心的时候。
沈阳城墙渐渐映入眼帘。城头上日军哨兵来回走动,城门处设了卡子,老百姓排着长队接受盘查。
李平安注意到墙角有个小门,几个菜农正从那进去。他顺手捡了个破筐,学着农民佝偻着背,混进人群。
“站住!干什么的?”伪军士兵拦下他。
李平安操着浓重河南口音:“老总,俺是进城卖菜的。”他把“卖”说成“麻”,活脱个乡下人。
伪军打量他几眼,正要放行,突然有个日军士兵走过来。李平安心里咯噔一下,认出是昨天在城门口见过的那人。
那日军士兵盯着他看了会儿,居然挥挥手放行了。
李平安松口气,手心全是汗。
沈阳城里一片萧条。街上行人匆匆,日军巡逻队皮靴踏得石板路咔咔响。到处都是“中日亲善”的标语,看得人心里堵得慌。
走到十字路口,突然传来哭闹声。一家粮店被日军闯入,店主哀求声听着揪心。
李拳头攥紧又松开。现在不能冲动。
就在这时,个小女孩从店里跑出来,差点撞进他怀里。那双含泪的大眼睛,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多像平乐啊。
妇人慌慌张张追出来,抱起女孩躲回店里。李平安站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了。
他深吸口气,继续往前走。
悦来客栈就在前面。李平安没直接进去,先在对面茶馆坐下,要了壶茶慢慢喝着。
一壶茶见底,客栈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他正要起身,忽然看见两个黑狗子(伪警察)往客栈走去,开始在门口设卡盘查。
好险!联络点暴露了。
李平安暗自庆幸,正要离开,茶馆老板过来收拾桌子。
“客官,您快些走吧,今儿个戒严,马上要关城门了。”
李平安心里一紧。得赶紧找地方落脚。
天色渐暗,日军巡逻越频繁。李平安躲进门洞,正愁时,身后传来个老太太的声音。
“年轻人,天都快黑了,还在外头转悠啥?”
李平安转身,见是个提着煤油灯的老太太,眼神却格外亮。
老太太压低声音:“‘山高路远’,找地方落脚?”
李平安心头一动,对上暗号:“‘水深人多’,寻个清静。”
老太太点点头,带他在小巷里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小院前。三长两短敲开门,开门的汉子警惕地打量李平安。
暗号对上后,汉子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是李教官?周政委早电报来了!悦来客栈出事了,正担心你呢!”
原来汉子叫赵志刚,是地下党负责人。老太太是他娘,专门在外头望风。
屋里墙上挂着沈阳城防图,标注得密密麻麻。
“鬼子最近调动频繁,怕是有大动作。”赵志刚指着地图,“城北突然增兵,很反常。”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敲门声。一个小伙子冲进来:“赵叔,鬼子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
赵志刚连忙移开墙角柜子,露出个暗门:“李教官,快下去!第二个岔路口左转,有间密室。千万别出声!”
李平安刚钻进去,暗门就关上了。上头传来翻箱倒柜声和日语吆喝声。搜查持续了好一阵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