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我家债台高筑,我爸的生意黄了,再也支付不了我的生活费,于是把我接了回去。
为了还债,我妈一天打好几份工,我爸开始赌钱,酗酒。
赢了要喝,输了也要喝,喝醉了就开始打我妈,我上前护着,他连我一块打,打得身上没有一块好皮,疼得睡不着觉,就算是再热的天,我妈也会穿长袖,藏起那些会让我感到羞耻的伤痕。
可明明我们才是被施暴者。
睡觉的时候,半夜一听到门响我就开始害怕,我妈就会把我藏到柜子里。
我渐渐不去想和赵柏林的约定,也淡忘了。光在这个地狱一般的日子里活下去就很难了,哪里还能奢求其他的。
后来,我爸死于一场意外事故,我和我妈才算是得救了。
十七岁的时候,听说班里来了一个转学生,我那天发烧刚好请假了,没有见到他。
第二天我戴着口罩来学校,在路上同桌遇见我,我俩勾肩搭背地往班里走,在班级门口说笑,没注意到前面的人。
结果我绊倒了,压在一个人身上。
我嘴里说着对不起,对方被我压在身下竟然一脸淡定。虽然脸很冷,没什么表情,但他长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黑色眼睛,让我感到熟悉。
终于,他微微皱眉,不悦地说:“起来。”
我后知后觉从他身上起来,向他伸出手。
他眉头皱得更深,接着无视我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他比我高半个头,长得很俊俏,算是个美少年,就是脸太冷了。
他转身进了教室,坐在我座位的前面。
原来他就是转学生。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一直看,试探性地问:“赵柏林?”
他果然回头了。
我摘下口罩,笑着说:“是我啊,还记得我吗?”
第43章红色的痣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敛下了眼睛,快速地说了句“不记得”,接着便转回去了。
咦?
我确认了他的姓名,是对的,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可能认错人。
也许是我长得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所以他没有认出我来。
下课后,我用手指戳戳他的背,他又转过来,问我干什么。
我笑眯眯地说:“那年暑假我带着你下河摸鱼洗澡,咱俩还一个炕上睡觉,你真的不记得了啊?”
他淡淡地瞧着我看,我以为他在思考,就等了他一会儿,等得有点焦急了,我开口催促。
“怎么样?想起来了没?”我说。
他冷冷地说了句“没有”。
我有点失望,趴在桌子上。他又转回去了,我的视线从他挺拔的背上移动到他头上,然后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一会儿,上课铃就响了。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他其实一眼就认出我了,只是因为生气才说不记得我。
晚自习放了学,我就拿着走读证回家了,没想到他也是走读生。
我俩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一直快到家他也没改变路线,我看着他背着书包的背影,小跑上前。
“不会这么巧吧?你也住这儿?”我说。
他看了看我,但还是没理我。
我都这么热情友好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冷?
我和他并肩走着,我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讨厌我。”
我感觉到他身体僵了僵。我们走过一个黄色的路灯下面,他看向我,黑色的瞳孔里映着光。
我感到身体被一股大力拉过去,身后响起车喇叭声,我撞到了赵柏林身上,他没能承受住我的力道,结果同我一起摔了下去。
像白天一样,他坐在地上,我骑在他腿上。
“你好冒失。”他皱着眉,过了一会又说,“我没讨厌你。”
我看了眼开走的车,又看着赵柏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笑,就是想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站起来,把赵柏林拉起来,笑呵呵地说,“老是害你摔倒。”
我们一起走着进了小区,我们在不同的楼,但离得很近。
我回到家,门口外面除了我和我妈的鞋,还多了一双男人的鞋。
那个男人又来了,我妈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