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可后悔开口,觉得在自取其辱。
“我做的大部分都是长线投资,需要时间和耐心,也要能沉得住气。”贺循斟酌片刻,语气正经,“我可以教你,但首先需要你有点基础知识。”
他给黎可找了七八本书:“看完这些书后,你再来找我。”
黎可看见那一串书名,两眼一黑又一黑——经济学理论、投资心理学和行为金融学。
这钱她不赚了还不行吗?
黎可皱着脸要走,又被贺循喊住,他修长指尖很轻地敲击桌面,轻描淡写:“如果每个月工资拿到全额的绩效,那么你的收益率已经是超过了市面绝大部分的理财。”
黎可直觉不行——钱可以不赚,老板的堵不能不添啊。
撇下赚钱不提,贺循玩游戏也不单是为了消磨时间,他自己会玩一些专向视觉障碍人群开发的有声游戏,这些游戏有一部分是他投资,或者测试阶段的反馈,还有和正常游戏做无障碍接入,让更多明眼人的游戏也能被盲人进入。
外面的世界障碍重重,正常人的娱乐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其中一部分被压缩成声音作为媒介,贺循觉得自己的生活可以平静无趣,但不能日复一日地麻木无意义。
黎可也知道他为什么能天天呆在书房不露面。
贺循独自玩游戏的时候会戴上耳机,黑暗的世界是封闭的,只有各种音效声冲刷大脑,摘下耳机之后,能听见黎可在整理书房或者坐在旁边吃薯片的动静。
极偶尔他会觉得,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分界线,就是这么一条任意流淌的小溪。
至于他想站在哪里,那就是小马过河的选择题。
对黎可来说,她就是单纯想跟贺循玩会游戏。
她在贺循的游戏栏里找到了一个经典游戏——植物大战僵尸。
黎可的高中是所垫底学校,班主任最喜欢骂学生垃圾,她那时候偷偷逃晚自习就是为了去网吧玩游戏,这个游戏她玩得很好,甚至还因此跟小欧的爸爸混得滚瓜烂熟。
现在,这是她唯一敢跟贺循PK的游戏。
贺循这个游戏也玩得很熟练,不是技巧上的熟练,而是记忆上的熟练,应该以前也玩过不少回。
黎可窝在自己的沙发里,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问:“你以前经常陪女朋友玩这个吧?”
贺循放松的神情微愣。
黎可哼笑:“我绝对不可能猜错。”
贺循蹙眉,许久之后才出声:“你怎么知道?”
她盯着屏幕,挑眉:“你眼睛看得见的时候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益智游戏上,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你玩游戏都很有目的性……另外呢,以前这个游戏挺风靡的,我那时候身边的朋友都在玩,而且无一例外都是男朋友陪玩陪练。”
“也包括你的男朋友?”他声音淡淡。
“那肯定。”黎可得意,“这种游戏都玩不过我的男人,那岂不是笨蛋?要他何用。”
贺循想了会,问道:“交过几个男朋友?”
直觉上也能知道——她对付男人很有一套,而男人就像鱼,很容易就上钩。
黎可语气骄傲:“数不清了,七八九十个吧。”
贺循没说话。
黎可乜他一眼,笑谑问:“你呢?英俊多金的贺总,肯定也交过很多女朋友吧?”
贺循眼帘低撇,淡声道:“如果你想比这个的话……那我的确自愧不如。”
“好嘛。”黎可冷哼:“你这语气好像显得你很痴心唯爱似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吧。”
贺循反驳:“当然不是。”
黎可耸耸肩膀:“让我猜猜……你前女友该不会是那种家境很好又被保护得很好,礼貌优秀,清纯可爱,还会喊你贺循哥哥,善良乐观又很会鼓励人,喜欢毛绒玩偶和甜品,会玩些可爱有趣的游戏,会穿蕾丝短袜露着漂亮小腿的女生?”
毫无疑问,这的确是清露。
贺循越听眉头蹙得越深,最后抿起薄唇,冷声问她:“你怎么知道?”
黎可笑起来:“因为你的脸上就写着自己喜欢这种类型啊。”
贺循神色抗拒,但又不露声色:“你猜错了。”
黎可声音懒懒,继续挖他情伤:“不过呢,人家女孩子的心是很脆弱的,对你一片真心,你还天天拿这副冷脸冷脾气对待人家,不仅把人家弄得心碎,最后还把人给气跑了。”
她摇头叹气,幽怨语气好似挖苦,“只能带着Lucky和曾经的回忆,还有这掺杂无数甜蜜时光的游戏,默默地度过每一个冷清日夜……”
贺循停住游戏,嗓音发凉:“如果你还想玩的话,现在就闭嘴。”
黎可乖乖地闭上嘴。
只是她嚼起了口香糖,一遍又一遍欢畅地吹起了泡泡糖,这泡泡糖不停地膨胀又不停地发出巨大的“啪嗒”破裂声。
黎可欢乐心想:喂,听见心脏碎掉的声音了吗?
贺循皱眉心想:这个女人在各个方面都很没有分寸感。
贺循开始反思。
自己是否封闭了很多年没有接触外界,以至于不擅长再处理职场关系。
自己是否对家中保姆实在太过于宽容,以至于对现在的生活完全失去了管控力。
以往的学习和工作经验告诉他,如果直觉或现状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那么首先需要遏制住这种苗头,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