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可抬抬下巴,不甚热情:“走吧,进去说话。”
贺子杰有些踌躇:“你怎么挑了这家店……要不咱们换家店吧,吃面不太合适……我知道潞白也有好几家高级餐厅,要不咱们过去那边吃,反正我也开车了。”
“高级餐厅我可请不起,这家面馆好吃又便宜。”黎可发笑,懒得应酬,“别折腾了,吃什么不要紧。面馆嘛,见面最重要。”
贺子杰被她的话击中——要不怎么能念念不忘,这家老牌面馆,这是故人见“面”啊。
两人走进拉面店入座。
寒暄话少说,贺子杰这两年身处困境,事业爱情双双惨败,正是失意蹉跎的时候,所以才又找蛮蛮联系黎可,哪想着黎可主动给他打电话约她见面,油然而生几分自信,心里也约莫想着发展点什么关系,开口就提起两人初中时候那些“甜蜜”往事。
黎可嗯嗯啊啊地听着,身心都累得慌,不知道自己仓皇心急个什么劲,白天刚陪着正主“初恋”在床上折腾了一天,晚上还要陪着冒牌“初恋”回忆旧情——也许这就更能证明,她当年的暗恋就是个没事找事的错误,恶意结苦果。
“那封情书你带了吗?”她柔柔笑问贺子杰。
贺子杰扶扶眼镜:“那个……情书,找不到了……”
黎可蹙眉:“你不是说,那封情书你一直留着吗?怎么找不到了?”
“这都好多年了嘛。”贺子杰解释,“我家搬了好几次,以前我房间那些东西全被我父母扔到了阁楼里……后来家里又卖了次废品……就,就丢了……”
“真的假的,你找过吗?”
黎可搁下筷子,似笑非笑,“我这辈子就写过这么一封情书,就送给你了。你说你一直当宝贝珍藏着,结果把它弄丢了?这就是你对我的念念不忘?那今天这饭还有什么意思?”
贺子杰听她语气,知道她有些不高兴,连忙解释:“我认真找了。今天下午我特意回家了一趟去找,那封信跟我以前那些奖章放在一个盒子里,好几年没打开的东西,连着那个盒子都不见了。”
“哦。”黎可冷冷嗤笑一声,站起身就作势要走。
贺子杰赶忙拉住她:“黎可,你别怪我……我今天下午也着急,我把阁楼里那些旧书旧物全都认认真真地翻了好几遍,没放过一个角落,我还问了家里人,我妈说阁楼东西塞得太多,她看着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索性卖了废品……这真的不怪我,他们随意处置,也没通知我一声……”
“你真的找过了?”
“我发誓,我下午真的找过!”贺子杰面色焦急,“的确是丢了,我也心痛。”
这人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不是那种见风使舵,油嘴滑舌的品性,说话勉强有有几分可信度。
“丢了就丢了吧。”黎可松了口气。
既然情书已经丢了,那就用不着自己动手撕,黎可放心了,想着回家好好休息:“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要说?”
“就是……黎可,你看咱们,今天晚上……”
“今天就问你一句话,要不要跟我结婚?”黎可轻飘飘朝着贺子杰扔出一句话,“咱们破镜重圆怎么样?”
贺子杰目瞪口呆。
“你也知道我有个儿子吧,虽然我有儿子,但我还没有结过婚,还是个清清白白的未婚姑娘,咱俩结婚的话,你无痛当爹,白得一个好大的儿子,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是不是得开心死?”
黎可大放厥词,“这些年你上班也赚了不少钱吧?你放心,婚后你安心奋斗事业,我可以在家当个家庭主妇,你在外地上班,每个月把工资给我当生活费就行,我这个人花钱不多,是个月光族,衣服化妆品每个月一两万吧,彩礼礼就少要一点,我这张脸怎么也值个五十万,房子咱们买大一点?哦,对了,我知道最近有个楼盘挺不错,是个大平层,我认识售楼处的人,咱们明天去看看房?先赶紧把房子婚礼落实下来,不然等我肚子再大起来,再穿婚纱就不好看了,对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生下来可以跟你姓。”
“行吗?”黎可抬头望着贺子杰,目光清清凌凌。
贺子杰的脸色像打翻了的颜色盘,又滑稽又难看。看着她那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感觉像个接盘侠、杀猪盘。
“你不是说爱我吗?”
黎可盈盈一笑,双手托腮,“现在除了你,我还能找谁呢?你家住哪儿?要不待会我跟你一起回家?见见爸妈?把事摊开来讲?”
贺子杰游魂似的站起来:“那个……我今天还有些工作……可能加会班……”
黎可也站起来:“那咱们赶紧走啊,别耽误了加班赚钱。”
两人刚坐下半个小时,一碗面还没吃完,又双双走出了面馆。
贺子杰支支吾吾两句,想找个借口溜走,黎可心旷神怡地甩着包包,没忘了捧起那束玫瑰花,大有麻烦清扫干净的愉快。
只是她的脚步突然滞住,眼神微愣,抬头望着前方——
身材高大、面色冷清的男人牵着一只浅金色的导盲犬,脚下踩着凹凸起伏的盲道,面无表情地站在明晃晃的路灯下,让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注视。
黎可本想视而不见,绕过而行。
只是那只导盲犬敏锐地发现了目标,摇起了尾巴,像个严肃认真的保镖一样,带着主人朝她走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背对着那只碍事的小臭狗,跟贺子杰说话:“你赶紧走吧。”
身后已经响起了贺循的声音:“黎可。”
一个正主,一个冒牌货,都是一样的阴魂不散!
大家都是高精力人士,白天做了那么多次都没让他精尽人亡吗?
黎可闭了下眼睛,侥幸的是——贺循眼瞎,他也不认识贺子杰。
“你怎么来了?”
她不耐烦扭头,蹙着细眉,抱起手臂。
贺循手心摊着一只金粉色的口红,他眉眼阴郁,语气平平,毫无任何感情色彩:“你把口红落在床头柜上了。”
黎可努嘴,无语望天:“……”
贺子杰还没走远,甚至被贺循这句“床头柜”喊回了神,扭头看着贺循——这奸夫该不会是黎可肚子里的孩子亲爹吧?
路灯耀眼,贺子杰定睛认真看了眼贺循,眼神疑惑了下,又倏然激动起来,两个健步迈过去,语气激扬:“贺循……你是贺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