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相助,意在至尊之位。待殿下铲除顽敌,正位东宫,乃至克承大统之日,必遵前诺,划黑水河为界,河朔三镇之地尽归贵部,并立誓十年之内,大烨边军绝不北跨雷池一步。望贵部亦能信守承诺,鼎力相助。
功成之后,富贵共之。影敬上。”
他哪怕勉强控制住语调,可微微发颤的双手,还是暴露了此刻的情绪。
李全福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了,这种机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如此惊世骇俗的内容,宫里估计又要血流成河了。
“裴知鹤,你可知,凭此一纸译文,朕便可废储,掀起滔天血雨?”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压来,裴知鹤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那足以令百官股栗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草民知晓,然陛下圣明,岂不疑之?献图通敌,何等机密,岂会如此轻易被我军截获?此其一。信中所指时间、地点,与前线军报完全吻合,看似铁证,却恰恰像是有人精心编排,专为呈于御前,此其二。”
皇帝眸色深沉,未置可否,只道:“说下去。”
“草民斗胆揣测,”他继续大胆直言,“幕后之人此举,意不在助鬼方,而在乱我大烨朝纲。其心之毒,在于无论陛下信否,此信一出,东宫、诸位王爷乃至朝中各派必陷纷争。朝局动荡,边关危急,受益者绝不是我大烨。”
暖阁内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响。
皇帝缓缓踱步,最终停在他面前,语气低沉而充满压迫:“依你之见,朕当如何处置?”
裴知鹤躬身:“此乃陛下圣心独断,草民不敢妄言。草民唯知,真相未明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正中奸人下怀。或可外松内紧,明察暗访。”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中的锐利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审视。最终,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似是赞许又感慨的笑容。
“你很好,深谋远虑,不失沉稳,更有年轻人难得的胆色。裴鸿儒年轻时,亦不如你今日。他生了个好儿子啊。”
这话听着是夸赞,却隐隐将父子二人区分开来,甚至透出一丝对裴相处事过于持重、明哲保身的微妙不满。
不待他回应,皇帝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此番你立下大功,朕记下了。待此事尘埃落定,必有重赏,绝不亏待于你。”
裴知鹤心头一凛,深深叩首:“草民不敢居功,唯愿为陛下分忧。”
天威难测,恩宠与忌惮,往往只在一线之间。
“去吧。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朕之耳。”
“草民谨记!”
退出暖阁,走入夜色,他才惊觉自己的内衫已被冷汗浸透。风暴初起,而他已立于风眼,再无退路。
第46章046化私为公助力。
裴知鹤踏着浓重的夜色回到松涛院,院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笼,在微凉的夜风中摇曳。他推开门,意料中的静谧并未出现,反而听到一阵清脆急促的算盘珠响。
抬眼望去,只见外间烛火通明。
严令蘅并未在寝处等候,而是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几本账册,秋月正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手指飞快地拨着算盘。听到开门声,主仆二人都停了下来。
严令蘅抬起头,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但更明显的是专注于事务后的清亮神采。
看见男人平安归来,她的唇角自然晕开一抹安心的笑容,对秋月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数目大致核对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秋月应声退下,严令蘅这才放下笔,起身迎上来,很自然地抬手替他拂去肩头的夜露,语气温和:“回来了?热水一直备着,快去洗洗,驱驱寒气。”
她的问候依旧寻常,而满室的灯火与账册,却为她的勤勉做了无声的注脚。那密密麻麻的数字间,浸透的何止是心血,更是对远方至亲沉甸甸的牵挂。
裴知鹤目光扫过书案,又见她眼下的青黑,心中既温暖,又有几分赞叹。他点点头,轻声道:“好,你也莫要太劳神。”
等他沐浴更衣,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回到内室时,发现女子靠在床头,人却已抵不住困意,歪着头睡着了,手中还拿着一页未看完的物资清单。
烛光下,她睡颜宁静,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份青黑在此刻显得尤为清晰。
裴知鹤轻轻抽走她手中的清单,吹熄了明亮的烛火。在朦胧的夜色里,他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于她的坚韧,更有涌动的爱怜。他倾身,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微蹙的眉心。
随后,他在床榻躺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严令蘅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向他靠了靠,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晨曦透过窗纱,为室内铺上一层浅金色的柔光。
严令蘅是在一阵轻柔的爱抚中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了男人清亮的眼眸,显然他早已醒了,此刻正支着手臂侧身看过来。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暧昧的涌动,指尖在她细腻的脸颊和敏感的颈侧流连,带着灼人的温度。
“醒了?”他声音低沉,带着晨起的沙哑和一丝慵懒的笑意。
“嗯。”她刚开口,便被封住了唇。
这不是一个急风骤雨般的吻,而是缓慢又深入,带着无尽探索和安抚意味的纠缠,直到她气息微喘,软软地陷在枕头里,他才稍稍退开,鼻尖抵着她的,呼吸交融。
“夫人昨日还忧心我肾虚,怕要当小寡妇……”他低笑,热气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这等污名,我若不平反,日后如何在夫人面前抬头?”
他的手掌早已探入寝衣下摆,在她的背脊上不轻不重地摩挲,带着明确的意图。
严令蘅面颊绯红,如染胭脂,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却水光潋滟,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贫嘴,要来便来,少那么多废话。只有那不中用的,才话多,实战派都是埋头苦干。”她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裴知鹤低笑出声,俯身吻了吻她敏感的锁骨,引得她一阵轻颤。
“县主说的是。”他的吻逐渐向下,嗓音含混却又字字传入她的耳朵里,“不过也有例外,我是话多且苦干。”
帐幔不知何时已被放下,隔绝出一方私密天地。晨光被过滤成柔和的金色,朦胧地勾勒着帐内亲密的身影。细碎的呜咽和压抑的低喘声响,交织成一首暧昧的晨曲。
起初是温柔的试探,如同春水融化坚冰;继而渐渐急促,如疾风掠过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最终归于一种酣畅淋漓后的平静与绵长,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慵懒地伏在男人汗湿的胸膛上,连抬眼的力气都乏了。裴知鹤轻抚着她散落在背上的青丝,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与饕足。
男人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事后的慵懒:“今日可还要去母亲处请安?”
严令蘅气闷,在他胸口狠掐了一把,咕哝道:“你也太狠了,这种时候还让我去请安,要去你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