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想办法将他们在这里的消息告知山上的人,在没有手机、纸张的情况下,只能将衣服撕成布条系在树上,以便其他人寻找。
想好所有的事情后,陆西夏开始着手去做,等一切忙完雨势仍旧没有变小,微风吹来,只着单衣的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按照一般的小说套路来讲,只要跟着男主或者女主,一定不会轻易死掉,可是……周围根本没有可以躲雨的山洞,还是陆西夏折了不少宽大的树叶,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安全屋”来遮挡大雨,否则恐怕等不及救援人员的到来,他们两人就会被淋死或冻死。
大山被层层叠叠的树荫遮盖,天色渐黑,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陆西夏坐在地上,双手环着膝盖,面无表情的盯着脚下不断流动的水,甚至苦中作乐的想,如果其中一个男主死掉的话,这个世界是否还能正常运转?
遐想间,躺在地上的方自乐发出一声闷哼,陆西夏扭头看过去:“你还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方自乐才皱着一张脸问:“……陆西夏?这是哪里?”
陆西夏十分冷静将所有消息告知他:“我们所站的地方出现了小面积的塌方,随后便掉在了这里。好消息是你的手臂和腿上的伤口已经止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坏消息是我系在树上的衣服还没有被人发现。目前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他们寻来,或者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再往山下走。”
方自乐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全部的信息,他身体各处疼的要死,肋骨估计也断了几根,手臂和腿部受伤的地方一会儿清清凉凉一会儿火辣辣的疼,他抿了抿干燥的唇:“有没有喝的?”
周围并没有小溪,陆西夏也不敢直接喝雨水,她担心里面有从树叶上冲下来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好在找到了一些可以食用的果子,她指着距离方自乐不远处树叶:“只有一些野果和草药,凑合着吃。”
方自乐自嘲一笑:“日子还真是越过越艰苦。”
上山之前,方自乐还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而现在狼狈不堪,和乞丐差不了多少,陆西夏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方自乐,谢谢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方自乐一如从前:“大家同学一场,互相帮助嘛!不过你以后能不能对我态度好那么一点?”
陆西夏抿了抿唇:“……好。”
只要男女主不主动害她,她自然不会反击,反之,她一定会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树叶上,又冷又饿又吵,陆西夏落在枝繁叶茂的树林中,因此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她扭过头看方自乐:“你还能坚持吗?”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时候还会开玩笑,看起来确实没有问题。
方自乐咀嚼着草药,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陆西夏,你为什么不自己离开?”
他受了重伤可陆西夏并没有,哪怕她丢下他,再随便找个理由,以她的人缘恐怕所有人都会信她,可她并没有离开,反而留下来为他敷药,为他遮风挡雨。
此情此景不禁让他想了裴语蓉,如果换成他和裴语蓉,他敢肯定裴语蓉一定会丢下他独自下山,然后为自己找个完美的理由开脱,即便等他归来,也只会哭唧唧找出第二个理由让他心软。
从前他就是被裴语蓉的眼泪欺骗,做了不少不该的事,比如刚下乡就针对陆西夏,甚至想着勾引陆西夏再抛弃她。
想到曾经做的傻事,他不禁苦笑道:“我以为你会离开。”
陆西夏沉默了许久只是说了一句:“你还是少说点话,节省点力气。”
闻言,方自乐扯了扯唇角:“你嫌我烦了?”
“方自乐……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真实一点不好吗?”陆西夏平静地说道,“脸上一直挂着面具,不累吗?”
这次,方自乐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故作轻松道:“……你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你一向打扮精致,脸上永远挂着笑脸,看起来待人很友善,但……太假了。”陆西夏沉声道,“没有人会无时无刻开心,每一个人都会有人该有的情绪——喜怒哀乐。”
没有人是天生的演员,即便方自乐装的再像,陆西夏也知道他的真正面目,谁叫她看完了整部书,而且她真心觉得和这样的人相处实在太累,仿佛每一刻都在角色扮演。
不停滴落的雨水令头顶上传来的巨大声响,十分令人反感,然而此时的方自乐头脑一片空白,随后便冒出来几个念头。
陆西夏为什么会这么想?
明明他伪装的那样好,陆西夏怎么能看出来?
陆西夏到底是什么人?
方自乐不知道别人的父母如何,但他的父母一定是天底下最严格的父母,他是在与别人的比较中长大,小时候比懂事礼貌,长大比成绩,现在比考上的大学,相信不久以后,要比工作、比妻子、比孩子……无穷无尽,甚至可能他死的那一刻,都在被父母比较。
父母永远看不到他的闪光点,除非他特别出类拔萃,然后像工具一样被父母炫耀,从小到大他就不缺物资,但是他的内心很空洞。
用别人的话来说,他的精神世界一片贫瘠。
小时候,他从裴语蓉口中得到了久违的温暖,随着岁月的变迁,那些温暖也早就变了质。
这些年来,方自乐已经习惯了伪装,别说他的家人,就连比较亲近的裴语蓉都不知晓,但偏偏陆西夏看了出来。
陆西夏是第一个看出他内心世界的人,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脏隐隐还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缝。
“……这个世界本就很假,我每天笑脸待人,有什么不好?”
陆西夏暗道“这个世界本就很假”这句话并没有错,毕竟这是书的世界,她也理解方自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性格,如果是平常的话,她随便敷衍也就过去了,但现在这里就他们两人,甚至不知道要待多久才能被人营救,她实在懒得一直跟对方演戏。
“我没有说你这样做不好,但……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陆西夏耸了耸肩,“此时此刻就我们两人,我看不清你,你也看不清我。如果你担心我会说出去,那么我向你承诺,今天的事我不会透露给任何人。”
方自乐眼前被黑暗所覆盖,正如陆西夏所说,他看不清对方的脸,所以……他扯下脸上的笑容,挂着独自一人时才会出现的冷漠与疏离。
“陆西夏……”
陆西夏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陆西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将下巴落在膝盖上:“就这样看出来的呗。方自乐,我认为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保存好体力,如果天亮之后还没有被营救,我们就必须自救,否则雨越下越大,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另外一回事。”
其实方自乐早就累了,但是他还是想刨根问底:“你告诉我,我就不再纠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