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杏看起来很高兴,站起来小声说道:“大人果然心善。”
宋怀瓷看着她脸边堆起来的肉,那张稚嫩的脸变得圆润俏皮,整个人看起来也健康活力了许多。
“贫嘴。”
宋怀瓷回忆着过往细节,说道:“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一月罢,她来行刺我了。”
蓝宣卿唇边的浅笑僵住。
彼时,一把钢制的剃刀没入肚腹,宋怀瓷看着泪流满面的小杏不怒反笑:“晨时,我还派人给你下乡的母亲传言报安,并捎去银子接济,夜里你就是这么报恩?”
小杏含泪摇头:“我要我母亲平安,我只有母亲了……对不起大人,对不起。”
门外的护卫想冲进来,被宋怀瓷抬手制止。
他笑着,鲜血缓缓流出唇外,像那夜,她撞见他杀死那个小厮一样。
只是,这次的鲜血淌过下巴,滴落在她握着剃刀的手上。
血像滚烫的汤水,滴在手上烫极了痛极了,惹得小杏握刀的手不住颤抖,面露挣扎。
“大人……我想我母亲平安呐,小杏不能在身边尽孝,也只求……也只求她平安呐……我只有她这个亲人了。”
小杏想起午时在丫鬟房休息,从窗外扔进来的木盒。
她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截失血苍白的小指。
小杏一眼就认出是母亲的断指。
指肚上还有一道狞疤,是小时候山头的山贼来村里抢粮钱,母亲为了护她被砍伤的。
盒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宋怀瓷死,一切归安」。
小杏明明听宋怀瓷说她的母亲生活和身体一切都好,还很挂念她,可这枚断指上的疤痕足以证明是母亲的。
是宋怀瓷骗她?
还是宋怀瓷的仇人以此作为要挟?
小杏伤心得不能自已,她不忍母亲受此苦磨,只能依照字条行事。
毕竟……毕竟她只在宋怀瓷伺候了两月,但母亲是含辛茹苦将她生下拉扯大的……
自古以孝为先……
她怎么忍心慈娘受此苦磨……
只是,她也不曾想,宋怀瓷居然这么信任她,毫无防备,让她轻而易举就得逞了。
愧疚如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大人,救救我母亲吧……对不起…对不起……”
宋怀瓷看着她,想起下午护卫的汇报。
说有人向府内投掷了东西,没过一会就看见小杏红着眼眶走到后院,把一只方盒埋进土里。
护卫以为是什么邪物,于是在小杏走后把东西挖了出来,打开查看,就现了那根断指和纸条。
而另一封书信也快马送到,道小杏母亲午后便不知所踪。
宋怀瓷将计就计,想借此试探小杏的心性与理智,想试探她是否相信自己会帮她,相信自己可以成为她和母亲依傍的后盾。
若可以,她便留在身边深用,以作心腹,他也不再计较她当初的弑主之心。
但很显然,她慌了。
六神无主,没了主意。
对他没有忠心,并不信任他可以护她们母女周全,只能任人唆使,被人捏住命门,让自己身处被动,听人行事。
宋怀瓷深感失望。
这份失望足矣使他忘却肚腹处传来的剧痛,忽略口中漫延的腥锈。
他托付出的信任和善念再次被舍弃被推翻。
像什么不值钱的破布烂巾,随便就能丢弃抛开。
罢了。
一柄短刃从宋怀瓷袖中滑出,毫不留情地深深刺入小杏心口。
小杏的眼睛因为受痛而睁得大大的,缓缓低头看着埋入皮肉的短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