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圃里那根无辜断枝的“咔嚓”声,仿佛一道无形的分水岭,划破了顾家庄园看似平静的夜晚,也彻底激怒了远在北极冰盖下的阴影主宰。
“幽爪”组狼狈撤回临时安全屋的详细行动报告,尤其是关于苗圃内遭遇的各种匪夷所思、近乎羞辱的“规则排异”现象记录,被一字不差地呈现在傅凛面前。报告末尾,“蝰蛇”罕见地使用了“环境规则具现化防御”、“高度智能化的混沌生命领域”、“常规物理及规则渗透手段效果极低甚至负收益”等措辞,并附上了强烈建议:“若需继续执行‘掘墓人’协议,建议采用视距饱和打击、大规模规则湮灭武器、或投入‘破限者’单位进行强行突破。”
傅凛沉默地看完了报告。密室内的空气没有继续降温,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凝滞”,仿佛连最基本的分子热运动都被某种意志强行镇压。他没有对“幽爪”的失败做出评价,亦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冰封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幽邃。
“规则具现化……生命领域……”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每一次敲击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与某种宏大而不可见的规则脉络共振。“看来,不仅仅是‘钥匙’和‘载体’……那只生物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成长的‘小型规则奇点’。”
他的目光投向悬浮光屏上,那里正播放着“暗瞳”网络刚刚捕捉到的一段极其模糊、经过多重算法增强的卫星画面:顾家庄园在特定光谱波段下,整体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动态流转的七彩辉光,尤其是核心区域,光晕最为浓郁,隐隐构成一个模糊的、难以形容的抽象图案,仿佛某种古老图腾的雏形。
“领域在扩张,在固化。”傅凛得出结论,“每一次外界的规则刺激(包括攻击和试探),都可能加这一过程。‘幽爪’的潜入,不仅失败,反而成了其成长的‘养分’。”
这结论令人不悦,但更激了傅凛的决断。不能再给对方这样“悠闲”成长的时间了。必须在其领域完全稳固、与其宿主(顾家人)的连接达到不可分割之前,以雷霆手段,将其扼杀或夺取!
“暂停所有小规模渗透与试探行动。”傅凛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与权威,“‘掘墓人’协议进入第二阶段。命令:‘血屠’一、二、四、六组,向目标区域外围指定坐标集结,完成战备。命令:技术部门,即刻准备‘破限者-三型’测试单位投放舱,装载‘秩序崩解矛’原型。命令:‘织网者’网络,锁定目标区域空间坐标,准备进行区域性规则压制与干扰,为物理攻击创造窗口。”
一连串命令如同冰冷的钢珠砸落。这一次,不再是偷偷摸摸的匕,而是要举起沉重的战锤,准备将那不断生长的“奇点”连同其庇护所,一并砸碎!
风暴,即将以最粗暴直接的方式降临。
顾家庄园,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静室内,小绿的光团突然停止了缓慢的自转,光芒变得异常明亮而稳定,如同静谧燃烧的绿色恒星。它传递出的情绪不再是单纯的“守护”或“观察”,而是带上了一丝清晰的“期待”和“雀跃”。
观察间里,和衣而卧稍作休息的顾安玥几乎立刻被这股情绪波动惊醒。她看向监测屏幕——元宝的生命体征数据出现了显着变化!心跳和呼吸频率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提升,脑波活动从深沉的“龟息”状态迅过渡到类似快眼动睡眠(re)的高活跃期,而且活跃度还在持续攀升!最明显的是,它身上那层几乎内敛的混沌光晕,此刻如同苏醒的星云,开始从它体内丝丝缕缕地渗出、流转,颜色变得更加鲜明、灵动,与青鸾玉散的青色光晕交相辉映,逐渐在它身体上方勾勒出一个隐约的、不断变幻的混沌漩涡虚影!
“唐雪!廷琛哥!元宝要醒了!”顾安玥立刻通过加密频道呼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
不到一分钟,唐雪和顾廷琛便赶到了观察间。唐雪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微凉和外围警戒的肃杀气息,顾廷琛则西装革履,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处理事务。
三人紧紧盯着监控画面和静室内的实时影像。
沉睡许久的元宝,眼皮开始轻微颤动。它那总是带着憨态或迷糊表情的小脸,此刻在流转的混沌光晕映照下,竟显出一丝奇异的……威严?或者说,是某种源自力量本源的、纯净而古老的漠然。
它的小爪子无意识地抓挠了一下软垫,喉咙里出一声悠长的、带着奇异回音的哈欠声。这哈欠声不大,却仿佛触动了某种频率,静室内的空气微微震荡,那些被元宝无意识“写入”的细微环境规则——温暖的空气、柔和的光线、清新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鲜明、稳定,仿佛从“背景设定”升级成了“强制法则”。
终于,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元宝那浓密睫毛覆盖下的眼皮,缓缓掀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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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
静室内仿佛有无数微小的、无形的闪电炸开!不是真正的电光,而是规则层面的瞬间扰动与显化!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碎迷离的七彩光点,如同被惊扰的混沌尘埃;青鸾玉光芒大盛,出一声清越悠扬、直透灵魂的鸣响(并非物理声音);小绿的光团欢快地绕着元宝飞舞,洒下点点充满生机的翠绿光雨。
元宝的眼睛完全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不再是平日里黑亮湿润、透着憨傻或机灵(视食物而定)的狗狗眼。此刻,它的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宇宙初开时的景象——无尽的混沌在旋转、膨胀、坍缩,星云生灭,规则诞生又湮灭,一种古老、浩瀚、包容一切又漠视一切的意蕴流转其中。但在这令人心悸的深邃之下,却又奇异地保留着一丝属于“元宝”本身的、懵懂而清澈的好奇。
它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困惑自己在哪里,为什么周围这么亮,还有小绿在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