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玩儿半天的五只早已腹中空空丶饥肠辘辘,哪里还去挑剔鱼烤老了丶口味淡了,各个吃得狼吞虎咽。
唯有一只毛发泛着丝丝金边儿的小熊往落叶丛里一趴,脑袋搁在前爪上,静静看着小夥伴们进食,自己却丁点不吃。
「不喜欢吃鱼?」熊家堂兄上前询问。
朗星河摇头,「嗯,我等会回去再吃。」
「不吃肉?」熊家堂兄想起小堂弟的奇葩夥伴之一——不吃肉的银狼。
熊家堂兄佩服,「你不吃肉还这麽厉害的。」朗星河的传奇事迹广为流传,甚至越传越离谱,熊家堂兄自然有所耳闻。
关於自己的那些离奇谣言被熟人知晓,朗星河只觉社死,只得挠头转移话题,「对喽,斗法大赛的第一名是谁啊?」
朗星河失踪,斗法大赛照旧举行。作为小野猫流浪的日子里,众人消息不灵通,因而也不知斗法大赛金丹级比赛的结果。
「是个人修。」熊家堂兄道,「听说是个女娃娃。」人修的年纪在妖族看来都是娃娃。
「是她啊。剑修果然厉害。」朗星河感叹。八强里就一个女修,就是太阿宫的剑修魏雁齐,虽然是个女子,可个子比朗星河高(真的是非常在意了)。
「你比较厉害。」在熊家人的眼中,自然是自家的孩子更厉害(朗星河作为熊有的小夥伴,在熊家人眼里就算是半个熊家人了)。
「我给你摘些果子去吧。」熊家堂兄觉着小崽儿看着其他小夥伴吃东西,自己没得吃,真是太可怜了。
「不用。。。。。」朗星河想说自己如今的修为,早就辟谷,不吃也没关系的。
可不等他拒绝,熊家堂兄已经往林子里去了。
初冬的林子果子已经不多了,熊家堂兄却一会儿变返回了,衣兜里满满的果子,得意道,「嘿嘿,掏了一只松鼠窝。」
朗星河看着小山一般的坚果,心道,这是把松鼠一家的过冬仓库一窝端了吧。
「你先吃。」熊家堂兄将果子倒到朗星河跟前,又道,「等会儿我回去兜些果子给它们还回去就是。」
五只疯玩一下午,又饱餐一顿,俱是满足不已,开开心心地跟着熊家堂兄回家了。
熊家虽然地盘大,但人口也多,因此住处不免有些局促了。朗星河五个自然是不在乎的,乐得住大通铺,五只你挤我丶我挤你,只觉得有趣极了。
北境的冬夜万物寂静,除了呼啸的风,便是虫鸣声也没有。屋内一灯如豆,五只小熊排排躺。胡之腾睡觉极不老实,刚躺下时还笔直直的,没过一会儿就睡得四仰八叉,脑袋搁在熊有渔的肚皮上,腿儿翘在朗星河的屁股上。
「重!」朗星河扭扭身体,企图将胡之腾这块牛皮糖甩走。
「我就不!」胡之腾圆腰一挺,半个身子都搁到了朗星河身上。
「让开!压着我会做噩梦的。」朗星河连滚带踢。
封离睡在朗星河的隔壁,他挪挪身体给朗星河和胡之腾两只空出战斗的场地来。
「那个。。。。。」朗星河和胡之腾闹得正欢腾,封离突然轻声开口,打闹的两只一顿,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封离抿抿嘴,一咬牙,开口道,「我。。。。。。明天要走了。。。。。」这几日的快活日子本就是偷来的,自己不该贪恋的,不然对大家都不好。
朗星河其实早就察觉到封离有心事,可是并不追问戳破,只想着大家能多开心一天也是好的。
朗星河一个翻身,将胡之腾坐在屁股下头,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在黑暗中泛着萤光,幽幽地望着封离,良久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
「随意介入他人的命运,就要承担他人的因果。我总觉得这句话不过是利己主义者的自我粉饰。面对他人的苦难,怎麽可能无动於衷呢?这也太冷酷了。」
江普张嘴想要反驳,心说怎麽是利己主义的粉饰啦?自己这是有依据的论断好麽!可是还不待开口就被一旁的熊有渔给捂住了嘴巴,没了发言权。
朗星河苦恼挠头,可惜前爪太短够不着脑壳,只能改为挠下巴,他叹气道,「可是。。。。。我选择去帮助别人就一定是对的吗?我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我的这种烂好心会不会给自己丶给家人丶给朋友们带来灾祸呢?」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屡见不鲜。
「无论怎麽选择都是会後悔的吧。」哪里有什麽无悔的选择呢?
朗星河很迷茫,他想帮助封离,可是却不知从何帮起,说到底其实就是能力不足,否则哪儿来的这麽多纠结?
如果让他不管封离死活,他也做不到,他心里会难过得要死。
看着沮丧的朗星河,封离却笑了,「很早很早以前你们就帮过我啦。」
在中容城繁华中央大街背後的黑暗小巷中,是他们为自己赶走了暴徒,那是自己幸运之神的第一眷顾自己,算是自己的第一次命运转折。
神龙庙提供给小乞儿的免费稀粥以及每旬的公开讲经是自己的第二次命运转折。
再到一路北上,通过妖族的国都升仙考,进入云腾书院,踏足修仙大道,那是自己的第三次命运转折。
三次命运的岔路口,都是眼前的小夥伴们拉了自己一把。可是人生路漫漫,能有夥伴陪伴一段路程已经是极其幸运了。有些路只自己独自启程,孤身面对。
「不要愧疚。」封离揉了一把朗星河的毛绒脑壳,「如果我饿了,你可以请我吃饭。如果我冷了,你可以给我裁衣。可这件事情,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该怎麽面对,需要些什麽帮助,你又从何来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