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得生硬,郁凛却觉快慰。
至少他还知晓一个稍显亲近的称呼。
他望着她,视线平静、温和。再开口时,他每个字都说得慢,剖心似的。
“一一,师兄仔细想过你的话。一直以来,是我太过放纵,不明事理。
“我以为有妖性作由,便可肆意妄为,任凭本能行事。
“如今想来,是师兄错得太深,对不起你在先。”
他切切说着,刚至一半,身旁忽过了两个中年人,一胖一瘦,高声谈论——
“你可听说了?这附近来了捉妖的,专捉那狐狸精。”
“早听说了,若我是狐妖,早便夹着尾巴跑了,哪敢在人跟前露面。”
“那狐妖最擅坑蒙拐骗,半个字儿都信不得。”
“可不是,当全抓了去!”
他俩的对话被连漾一字不落地听去。
她斜挑起眼瞥着他们,心觉好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郁师兄,”她将声音压了又压,“在四处捉妖呢,师兄不跑么?”
郁凛侧目望着那二人。
他俩瞳仁混沌,应是被人控制了心神,才说出那番话。
他眉眼作冷。
天底下能这般无聊的,大抵也只有那么一人。
“师妹,方才听祝翘姑娘说,想挑些东西,好给你过生辰,不知……是哪天?”
“此事与师兄无关。”连漾转身要走,“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走了。”
“师妹。”郁凛追了一步,拉住她的腕。
连漾停下,“怎么了?”
他低声道:“师兄再不会如之前那般,若眼下不能求得原谅,一一可否给我一次改过的可能?”
连漾抬眸盯着他的眼。
说实话,若非在第五峰发生的那些事,她并不讨厌他,甚而很喜欢与他相处。
可那日的事好比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头,忽视不得,一时也难以拔出。
细思间,大街上忽冲来一人。
大热的天,他却头戴帷帽,身披蓑衣,将体格遮掩得干净,唯能瞧出个儿高。
那人径直朝他俩冲过来,恰好撞在郁凛的胳膊上,生生将他给撞开数步。
末了,那人闷着嗓子丢下一句“抱歉”,便又头也不回地逃了,跑得比马还快。
连漾:“……”
这又是什么。
郁凛稍拧了眉,目光落在那人跑开的背影上。
模糊不清,只隐约瞥见一点甩来甩去的马尾尖。
经这一遭,连漾也将方才的心事忘得干净。
“师兄,我还要去找翘翘他们,先走了。你若想在蓬定宗待一段时间,可以直接上山。”
郁凛知晓此事不当急,便垂眸应好。
***
夜里,连漾躺在床上翻剑谱。
看至一半,她抬起眸,看向偶有细微响动的顶格——
不光是现在,这两天屋顶总有窸窣响声。
“述师弟,”她有意咬重这几字,“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我请你下来?”
半晌,一道身影翻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