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砂石掠过荒芜的山脊,出呜咽之声。
赤罗戈壁的夜晚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前一息还是昏黄的残阳,下一瞬便坠入了墨色的深渊。只有天际那一轮异于寻常的满月,泛着银中带紫的光晕,静静悬于天穹之上。
韩立站在一处断崖边缘,衣袍猎猎作响。他手中托着一块半透明的玉简,其上光纹流转,映照着他平静的面容。
“月华禁地,上古‘望舒仙宫’遗址,每隔三千七百年才显形一次……”他轻声自语,“这消息传得倒是快,如今只怕已有不少人盯上了此地。”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细微的破空声。
一道青色身影如烟般飘落,显出真容——一位面容清秀、眉心印有淡金纹路的青年修士,正是韩立在澜沧仙域结识的散仙陆长歌。
“韩道友,各方都已探查清楚。”陆长歌拱手道,“天刑宫派出三位金仙带队,玄冥宗则是由他们的‘鬼面仙君’亲自前来。此外,玲珑阁、百炼谷等中型势力也各有人马。”
韩立微微颔:“天刑宫和玄冥宗素来不合,此番相遇必有冲突。倒是玲珑阁……他们向来以情报交易闻名,这次亲自下场,恐怕另有所图。”
“正是。”陆长歌神色凝重,“据可靠消息,玲珑阁此次带队的并非寻常长老,而是他们的少阁主玉玲珑。此女虽只显露真仙后期修为,但身怀重宝,心机深不可测。”
韩立收起玉简,目光投向远方逐渐显现的奇异景象——荒漠之上,月光如水银泻地,竟在空中汇聚成一道道悬浮的银色阶梯,阶梯尽头隐没在扭曲的虚空之中。
“月华阶梯已显形,禁地将在一炷香后完全开启。”韩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按计划行事。你先去与北冥道友会合,我随后便到。”
“韩道友务必小心。”陆长歌再次拱手,身形一晃,化作青烟散去。
韩立独自立于崖顶,缓缓闭上双目。他的神识如涟漪般扩散开去,掠过荒漠、越过山丘、穿透虚空中的禁制波纹……
东南方向三百里处,五名身着黑色法袍的修士正布下一座隐匿阵法,阵眼处站着一人,脸上戴着似哭似笑的青铜鬼面,气息幽深如渊——玄冥宗鬼面仙君。
西北方五百里外,三名天刑宫金仙悬于半空,为者是一手持玉册、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周身环绕着淡淡的法则锁链虚影。
更远处,一辆由九只银羽飞鸾拉动的华美车驾停在云端,车帘半卷,隐约可见其中端坐着一道窈窕身影,玉指轻抚琴弦,出无声的音波。
韩立的神识如最轻的风,拂过所有人,却不留丝毫痕迹。
“三个金仙后期,一个金仙巅峰……还有几道隐藏得极深的陌生气息。”他心中已有计较,袖袍一翻,一枚古朴的青铜铃铛落在掌心。
此铃名为“惑心铃”,并非攻击法宝,却能扰乱天机、混淆因果,正是他在一处上古洞府所得。随着韩立法诀轻掐,青铜铃无声震动,一圈圈肉眼难见的波纹扩散开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各处势力都察觉到了异常。
“天机有变!”鬼面仙君猛地抬头,鬼面下的双眼射出幽光,“有人搅乱了此地方圆百里的因果线。”
天刑宫为金仙皱眉翻开手中玉册,只见其上原本清晰的天机推演突然变得模糊不清:“好手段……看来此行的变数比预想更多。”
玉玲珑的车驾内,琴声戛然而止。她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眉间却带着凝重:“竟是连我玲珑阁的‘天机镜’都照不透……何方高人?”
韩立收起惑心铃,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金光,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月华阶梯已完全凝实。
……
禁地入口处,各方势力不约而同地现身。
最先抵达的是天刑宫三人。为金仙名唤“青阳子”,乃天刑宫执法殿副殿主,在澜沧仙域素有威名。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位金仙,男的粗犷威猛,女的身姿婀娜,分别号“铁骨”、“玉髓”。
“青阳道友,许久未见,修为更胜往昔。”鬼面仙君带着玄冥宗四人缓缓走来,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青阳子冷哼一声:“鬼面,你玄冥宗擅闯我天刑宫辖域,可有报备?”
“呵,月华禁地何时成了天刑宫私产?”鬼面仙君轻笑,“上古遗迹,有缘者得之,这可是仙界铁律。”
正说话间,九鸾车驾从天而降,玉玲珑在一众侍女簇拥下飘然而出:“两位前辈何必争执?禁地将启,何不先携手破开外围禁制,再各凭本事?”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暗含某种玄妙韵律,竟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青阳子与鬼面仙君对视一眼,皆知此刻翻脸只会便宜了他人,便暂且按下敌意。
“玲珑少主说得在理。”青阳子道,“但此地禁制乃上古所留,非一人之力可破。老夫提议,我等三方各出一人,共同出手。”
“理应如此。”鬼面仙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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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珑微笑:“小女子修为浅薄,愿献上‘破禁珠’三枚,助两位前辈一臂之力。”
她玉手轻挥,三枚拳头大小、通体晶莹的宝珠浮现在半空,每一枚都散着强烈的空间波动。
青阳子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玲珑阁果然财大气粗,连这等一次性的破禁圣物都拿得出来。”
三人正欲动手,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如此盛事,怎可少了老夫?”
一道遁光破空而至,显出一位鹤童颜的老者,身着八卦道袍,手持拂尘,气息竟也是金仙后期。
“北冥散人!”有人惊呼。
北冥散人是澜沧仙域着名的散修高手,独来独往,却无人敢小觑。更关键的是,此人与各方势力均无瓜葛,行事全凭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