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一切从简,齐王神色冷淡的坐在帐中,眉眼里一片冷意。
他已经褪掉了素白锦缎,换上了轻薄的铁甲,他人还坐在机关椅上,可眉宇间却浮现出了几分凌然肃杀之意,人瞧着比之前那个病恹恹样子强太多了,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身上,他看起来又一次充满力量。
若要说起来,这事儿还真要谢谢烟令颐——要不是烟令颐玩了人家又不负责、把人家逼到怒气反抗的这个地步,这世上估摸着早就没有齐王了。
当他决定放弃碌碌无为的人生,重新站在权力的高点时,独属于他的锋芒便重新涌现而回,昔日的齐王又一次出现在了战场上。
今夜,他将攻打兰陵县。
兰陵县是北疆郡的都城,拿下此城,北疆便都收入囊中。
一处军营在兰陵县外拔地而起,齐王在营帐中安坐,正垂眸看着帐中沙盘时,帐篷外的银甲撩帘而入,送来了一封信。
“念。”齐王头都没抬的道。
他收到的军政太多,多数都是由银甲亲自来念的。
银甲神色诡异的站在帐中,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齐王觉得古怪、抬头看他时,银甲才道:“是皇后所送——这几日手底下的人在附近抓了一些奸细,扣押在牢狱里,这个宫女没扛住刑罚,交代了,说是皇后让她来送信。”
“哦?”齐王抬眸,道:“拿来。”
银甲将信封呈送给齐王,齐王拆开一看,发现是一封没有名号的书信,信上只写了烟家要对他不利,要他自己小心。
推算时间,这应该是他刚出宫,这消息就送来了,只是当时他们为了躲避身后的烟三将军,所以一直行迹匆忙,这宫女没追上,耽误了时间,等宫女追上他们了,他已经反了。
季横戈坐在案后,盯着这封信看了一会儿,随后拧着皮肉,冷冷的笑了一声。
她又想起来烟令颐在他即将被送到北疆就藩的时候干的事儿了,明面上说多舍不得他,背地里疯狂推进他就藩,生怕他留下来。
可烟令颐这个女人还真是公私分明的紧,不管她本人多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她也会尽本分的提醒他一下。
季横戈看到这封信,就仿佛在字里行间之中看到了烟令颐那双野心勃勃、偏执狠辣的眼睛。
她大概是没想到季横戈会反,说不定现在的烟令颐还在后悔,当初没有同太后一起杀了他,而是将他放出建业。
思及至此,季横戈又是冷冷一笑。
没想到吧,烟令颐,你也有失策的时候!
银甲有点好奇这信上写了什么,但也不敢看,只低下了头去。
下一刻,季横戈抬起眼眸,一双眼中透出几分冷冽的光芒,道:“整军,今夜本王亲自出征。”
太后的账他还了,烟令颐的帐还没还呢。
他要给烟令颐一个大礼。
——
而此时的烟令颐在做什么呢?
烟令颐将静妃囚禁后,第一时间与文康帝一起看奏折,文康帝不爱看这些,她就帮文康帝来批阅,哄着文康帝按着她的方式来。
当时林净水也到了御书房,他跟烟令颐一起打配合,俩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将文康帝哄的脑袋昏昏,很多事情就这么走下去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烟令颐和季横戈相距万里,挥舞着他们手里的兵,打上了第一仗。
这一仗,齐王占尽优势,把建业军摁在地上打。
齐王大胜,兰陵县只能关闭城墙,闭门不出,不敢迎战。
同时,兰陵县里还出了一场事,一些齐王的心腹潜入进兰陵县之中,意图来个例外合谋,差点就成功了——毕竟齐王在北疆太久,耳目根系众多,这种事儿一定会有。
齐王简直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时地利,是因为北疆军习惯北疆作战,但是赶过去的建业兵却不习惯,被暑热和蚊虫折磨得要死,据说军中还发了一场小瘟疫,若不是处置及时,恐怕都要死伤无数,而人和,是他手底下的兵是真的服他,北疆的百姓也是真的爱戴他。
但是建业那头就不一定了,建业那头人事纷杂,互相牵扯,朝廷的判断永远带有利益的拉扯——当兰陵县被包围,缺少粮草的时候,朝廷竟然拨不出来,不,其实应该是不肯拨出来。
兰陵县的第一仗失利、以及兰陵县人反目的事使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开始失望,这群人一旦失望,就会立刻撤离,谁都不肯继续坚挺下去。
朝廷里的大部分人都认为,齐王在北江影响力太大,拿下兰陵县势在必得,迟早的事儿,所以他们想要放弃兰陵县,不愿意给兰陵县无意义的救援。
“兰陵地势平缓,易攻难守,不若最开始就不守。”
“兰陵本就是北疆腹地,北疆军皆出自于此,此处之人多也是北疆之人,我们费劲去救,人家估计还不领情。”
“在兰陵人的心中,怕是更爱戴齐王,这样的地方,我们也没必要去要。”
“我们不如牢牢守住建业,直接放弃北疆郡。”
烟令颐震怒不已。
哪有打不过就不打了的仗啊!若是这般说来,人还是要死的呢,怎么不早早死去了?
兰陵好歹也是大晋的地方,连自己的子民都能舍弃,他们还有什么用啊?
说来说去,就是这群人软骨头了,被人打怕了,看打不过齐王就想撤了,可是这人又能撤到哪里去?今日撤一处,明日撤一处,回头直接把皇位撤给人家得了!
烟令颐一想起来这事儿就恼火,她急的上蹿下跳,但是无论她如何做,都改变不了这群人的念头。
他们齐心协力的开始装耳聋眼瞎了。
就连文康帝都开始软下去了——这人就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下面的群臣一鼓动,文康帝就觉得这北疆也不是非要抢回来,他只要守住建业就行了。
大不了将北疆那块地方让给齐王嘛!反正北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烟令颐快要被气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