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到底何时才愿给我个名分?我堂堂王爷,总不能一直做个见不得光的人。”
“娇娘说,是我厉害,还是你那夫君厉害?”
“娇娘——”
他似是有八百句话要说,烟令颐估摸着时间,慢慢坐起来,一边穿衣裳一边哄:“再且等等,我心里有你,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你厉害,你最厉害。”
她慢慢哄着,衣裳却穿的利索,起身正要走时,手臂突然一紧。
她回过头,就看见季横戈撑起身来,斜斜靠着桌案,抬眸看她。
他的发鬓早都乱了,一头墨色的发丝垂散在身侧,雪色的胸膛在烛火下泛着熠熠的光,烟令颐手劲儿大,在他身上烙下不少痕迹,刚才搭在烟令颐面上的白绸现在搭在了他的腰上,勉强遮住最后一丝旖旎,只有那双眼,定定地望着她。
季横戈那双眼里假意里面掺着真情,这是藏不住的,谁见了都会怔一下。
季横戈半真半假的捉弄她,绞尽脑汁的哄骗她,跟她演这一场戏,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希望她能再来一次,两次,百次千次万次罢了。他希望她是个出神入化的大骗子,最好能骗他一辈子。
“明晚要来见我。”他声线平静至极,但是如果细听,又能从中听出来几分落寞来,好像生怕烟令颐反悔。
他现在的模样,像是秋冬的枯枝,凄冷颓败,瞧着都有两分可怜。
烟令颐瞧着他,心说,季横戈对这位“娇娘”还真是情深义重,自己当个小的,还要这么求着来当。
烟令颐那所剩无几的良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不怕刀,不怕刺客,不怕太后的冷待,不怕被人威胁,袖子里藏着匕首就敢出来跟人干一架,但她怕那些有真心的人。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大多数人都欺软怕硬,偏烟令颐欺硬怕软,别人越是恶,她越是凶狠,别人若是柔,她反倒要缩回去了。
烟令颐三分迟疑,两分犹豫,最终缓缓点了个头,后穿着衣裳心事重重的跳出了窗户——走之前她还把桌子上的信封都收走了,她要带回去查到底谁是“娇娘”。
查出来怎么办呢?她得找个宅院先囚起来,日后再做打算。
当时天边已经微微泛白,空气中泛着夜间潮露的气息。
烟令颐轻轻地叹了口气。
人就是不能扯谎,一旦扯出来一个谎,就像是在一块绸缎上剪出来一个口子,外人一看,就能看见她的身子,她为了遮盖这个口子,只能从别的地方剪下来别的布,重新贴上去,然后被更多人看见她漏洞百出的绸缎。
若换个心思重的姑娘,这时候估计已经自责上了,但烟令颐不会。
欲成大仁必舍小义,只要是她认为正确的事儿,她就会去做,为了大晋,就算错误依旧正确。
在某个角度上,她跟烟太后其实是一样的人,烟家人的血,生来就是偏执好斗的,只是她们各自方向不同而已,但手段都是一样的狠毒,心性也是一样的自私,她的良心很少,就那么一点,稍微疼两下就能忘,一转头间,她就带着她的众多秘密,悄无声息的融到了夜色里。
——
直到烟令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半空中,靠在案旁的季横戈才缓慢地抬起眼眸,望了一眼窗外。
娇娘娇娘,来入我怀。
——
这一夜似是与其它的夏夜没什么不同。
明月依旧高悬夜空,晚风调皮吹动花枝,烟令颐推开窗户的时候,厢房内一片寂静。
角落里的冰缸静静地立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荷香味儿,宁月正卷着被子,在榻上睡得和小猪一样。
和她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烟令颐进浴房,随意用宁月用过的冷水冲刷洗漱,后慢慢的爬到榻上,与宁月同眠。
上床的时候,烟令颐还发现宁月亵裤里鼓鼓囊囊的,她顺势摸了一下,摸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玩意儿,她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个纯金打造的金萝卜,尺寸还不小。
烟令颐陷入沉思,烟令颐思不明白,烟令颐又塞回去了。
每天跟这群人斗智斗勇已经很累了,小孩儿自己整个金萝卜就整吧。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小孩儿喜欢什么,便都随她去吧。
——
次日,清晨。
宁月晃着她的超级大金萝卜,从宽大的床榻上醒来。
昨夜烟令颐给她下了点药,她就一夜踏踏实实的睡到天明。
这一夜睡的饱极了,人一醒来,抻一抻睡麻了的筋骨,骨头便传来一种奇异的舒爽感。
她抻完骨头,沉甸甸的金萝卜还压在她小腹上,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晃,带来一阵奇异安全感,她慢悠悠的在榻上翻了个身,正看见她温柔贤良的皇后坐起身来,替她更衣冠发。
自从文康帝换成“宁月”之后,更衣冠发这种事儿就全都是烟令颐亲自伺候,其余人不得沾手。
帮文康帝更衣时,烟令颐还与她谈论国事。
朝堂上的事情,宁月从来不瞒着烟令颐,她们二人一起商量,再加上烟令颐有重生预知之能,所以很多事都是烟令颐来安排,多数时候,都是烟令颐说,宁月来听。
一番谈论、收拾妥当后,烟令颐又送她去上朝。
她们俩前脚刚走出厢房、站在摘星台前,后脚就碰上齐王坐着轮椅出来。
文康帝站住脚步,与齐王言谈。
一旁的烟令颐瞥了一眼齐王,眼含警告,齐王视若无睹,只眉目温和的坐在轮椅上给文康帝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