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文康帝,那还有谁会是文康帝?他挣扎着说了什么,听见有人在一旁说:“文康帝比你更矮一点,更瘦一些,喜欢小动物,喜欢吃酸枣糕。”
更矮一些,更瘦一些,喜欢小动物、喜欢吃酸枣糕——
季明山混混沌沌的回:“朕的妹妹。”
与朕一母同胞的妹妹。
“宁月——”
那时夜色正深,厢房内的烛火盈盈的亮着,床榻上的季明山面色涨红、紧闭双眼的呢喃着一个名字。
而在床榻旁边,正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烛火将他的身形映的摇摇晃晃,他的眉眼隐在一片阴翳之中,瞧不太清晰。
正是萧云翎。
良久,萧云翎失笑,唇瓣一抿,咀嚼着这两个字,道:“宁月——公主?”
他倒是听说过文康帝有一个亲生妹妹,一母同胞而出,外貌十分相似,但是因为是个女人,常年留于宫内,不曾外出,所以他没有过多在意。
床榻上的季明山还昏着,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吐出了什么样的惊天秘密。
“宁、月——”萧云翎念着这两个字,随后慢慢站直身子。
宁月,宁月。
他想到了那天在御书房瞧见的文康帝,一双眼睛,美的当真如同是天上的月。
原来是宁月。
萧云翎细想其中关键,只觉得分外有趣。
代替了哥哥成为皇帝的妹妹,和沦落成乞丐的哥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缘由与故事?
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应该发生过很多很好玩的东西,但太可惜了,没有人能告诉他完整的一切。
萧云翎盯着床榻上的季明山看了一会儿,后慢慢勾起了唇瓣。
没人告诉他没关系,这一场来自于大晋的权利游戏,他依旧可以入局。
“过几日,待到他身上药效退了,就去将此人的玉佩送往烟府。”萧云翎退后一步,对门外守着的老伯道:“按着他的话去做。”
至于往后,这人是能成功回建业皇城,还是——
萧云翎面上的讥诮更甚。
他很期待。
门外的老伯低声应是。
而床榻上的季明山从始至终都在昏迷。
他是一个太过天真的废物,他仗着自己出身高,做什么都不思量后果,所以所有人都能过来祸害他,被烟令颐祸害一回,被丽娘祸害一回,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又被萧云翎握在手里祸害了一回。
但他也是个命好的废物,祸害来祸害去,他现在依旧活着。
一群人把他当成博弈的棋子,你拉一下我扯一下,竟然也跌跌撞撞的,让他走到了烟家门口。
至于他究竟能不能从烟家一路走回到皇城——且看命吧。
——
这一夜,明月高悬夜空,将整个建业都瞧成了一幅画。
画中人各忙各的,烟令颐在皇城忽悠季横戈,宁月在忽悠静妃,萧云翎在安排季明山,一条条丝线纠缠在一起,直至黎明。
天上的太阳是最神圣而光洁的东西,等太阳出云的那一刻,这些暗夜里的计谋勾画就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个光辉伟岸的人,和新的一天。
——
当骄阳初升时,在清雪宫苦熬了一夜的宁月终于逃出了宫殿。
这一夜,宁月讲述童年七次,提起南雪国二十六次,把静妃的手从自己被窝里抓出去十二次,最终成功保护裤裆。
她,宁月,到现在还是一个纯洁干净的皇帝。
宁月带着莫名的骄傲,抬着下巴出了清雪宫,只留下了一个一脸茫然的静妃。
可怜的静妃摸着宁月离开后的温热被窝,坐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看。
怎么回事啊!她真的很丑吗?怎么真有人跟她一晚上盖被不脱裤子的呀!
没有人能回答她,始作俑者早都提起裤子跑出八百丈远了。
从清雪宫逃出来后,宁月先去了殿中上朝。
宁月昨天在清雪宫里根本就没睡,一整个晚上都在谈天说地、防备静妃偷袭裤裆,现在累的坐在龙椅上都抬不起脑袋来。
今日上朝,殿中人事颇多,一个一个一个的扑上来,他们说什么宁月都听的混混沌沌,没有力气思考。
等到昨日的将军又一次上书,请齐王就藩时,宁月才精神起来。
“这是好事。”宁月点头道:“朕应了。”
殿内阶下的将军低头应是,随后又是一些上奏,但都是不要紧的事儿,宁月听了听,一一记下,等着回头去问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