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芙:“都听姨母的。”
难得奢侈一回,二人高高兴兴去了二楼光线较弱,风景略微欠佳的雅间,便是这样也没差到哪里的,一进门满室花香。
窗前摆了五六盆香味清淡的不知名小花儿,色彩明艳。
程芙心生欢喜,东摸摸西嗅嗅,忽听薄薄的门扉外传来一阵银铃笑声,而后是两名少女的交谈。
“你不知昨儿二房的嘴脸,傲气的呀,啧啧啧,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仿佛皇上真的会为萱小姐与毅王赐婚似的。”
“不能够吧,萱小姐的相貌才情哪一样能及汀小姐?我倒觉得毅王看上的人是汀小姐。”
程芙不知道萱小姐、汀小姐是何许人,只听清了“毅王”二字,不由紧张,却见姨母蹑手蹑脚挪向门边,把耳朵贴向门缝。
程芙:“……”
声音略尖的少女问:“毅王和汀小姐见过面?”
“见过呀,初十就见了的。当时萱小姐失手打翻茶盏,泼湿了汀小姐的苏绣马面裙,明眼人都能瞧出她故意的,汀小姐不想在毅王面前失礼,只能红着眼先行告退,因走得急,加诸堵心,未曾留意拐角处,一头撞进了毅王怀里……”
“嘻嘻嘻——”
两个小丫头幸灾乐祸笑起来,绘声绘色描述当时的场景,说那毅王如何丰神俊朗,眉眼深邃,又如何痴痴凝视着倾国倾城的汀小姐,汀小姐又如何羞红了脸,趴在毅王怀中惊慌失措。
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有鼻子有眼的,她们一径嘲笑坏心眼的萱小姐偷鸡不成蚀把米,眼睁睁看郎才女貌有了“肌肤之亲”,气得呕血。
交谈声越来越小,须臾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芙的表情仿佛吞了只苍蝇。
按照“目击者”提供的时间,大致推断崔令瞻是在登堂入室非礼完她后,于次日去了别人家,与萱小姐、汀小姐相亲,继而与汀小姐一见钟情……
“她们说的毅王是你认识的那个?”柳余琴小心翼翼地问。
程芙别过脸,莫名其妙地难堪,淡淡嗯了声,“是的。他一贯如此轻浮。”
“……”柳余琴吃惊道,“他来了京师?”
程芙:“应该吧。”
走到桌边,她给姨母和自己倒了两杯茶,二人落座,倚窗看风景。
程芙:“您别担心,这是好事,等皇上为他了赐婚,有妻子的约束,想必不敢再胡来了。”
说到这里,程芙轻轻放下了绷紧的双肩,事情都在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着,不需要她花很多的力气。
她垂眸盯着杯中淡绿的茶汤,看清晰的叶片在汤中打着旋儿。
第48章
柳余琴的视线转向程芙,一双通透的眼里满是温和,“男人都差不多,倒也不必为此失落。”
程芙:“您误会了,我只是有一些唏嘘。”
柳余琴是过来人,早就对人性的千姿百态见怪不怪,“倒也不必羞于承认,因为谁摊上都如此,说‘不’的是伪君子。”
程芙:“……?”
姨母这是在骂她吗?
“方才她们用了‘丰神俊朗’四个字。”柳余琴问,“毅王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还行。”
“那就是真的俊美。”
“……”程芙嘴角抽了抽。
“优秀的外貌,顶峰的家世,手握重权与财富,关键他还如此年轻,只要他肯矮下身段伏低做小,世间又有几人能抵抗?就如男人抵抗不住艳冠群芳的贵女。”
柳余琴继续道:“且他多番讨好你,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围着你转。而今骤然得知他也会同样围着别人,落差这不就自然而然来了?你唏嘘也好失落也罢,实乃人之常情。”
程芙:“您不觉得我没出息?”
柳余琴笑了,“怎就没出息了?一没被他驯化,二没高看他,我都要佩服死你了,换成我,我可能就认了。”
她说完叹了口气。前面可能会不服,一听有王妃可以当,她铁定举白旗投降。
程芙也叹了口气,与姨母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柳余琴:“现在心里可有发酸发疼的症状?”
听此一问,程芙敛神感受了下,摇摇头,“不疼也不酸,只是略有些茫然。”
柳余琴点了点头,“看来的确是‘习惯’二字作祟,问题不大,试着打开心胸,接受人性。世上姹紫嫣红,没有人非你不可,他钟爱你这朵不逊的茶花,也不妨碍欣赏多情的芍药。”
柳余琴:“记住了姑娘,男人喜欢你是真的,同时喜欢好几个也是真的,唯有非你不可是假的。”
一席话通透又朴实,把程芙说得豁然开朗,腮红颊涩,承认道:“我果然还是做作了些,方才其实是失落、失望、唏嘘,五味杂陈。”
毕竟被他占了大便宜,又被他塞了一耳朵甜言蜜语,结果他转头就去撩拨别的女人了,程芙再如何看不上他也会莫名意难平,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此刻倒是真想通了,话题便也就此揭过,她叫来店小二,与姨母翻着菜单,点了好些二人爱吃的,又打包了六盒点心,以谢刘氏打发骡车接她们回家。
柳余琴也饿了,与外甥女痛痛快快吃喝一顿,慰藉劳苦多日的身子骨。
接下来的日子还要准备觐见皇后娘娘,相看牙行介绍的三家铺面,再然后正式成为太医署女医员,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事情,数不胜数,够她们忙得脚不沾地了。
尘世诡谲,人心复杂,姨甥二人相互扶持,认真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