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想给林妹妹压力,说如今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源头其实是他想给她选个女玩伴。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问题都没解决,尽给人添堵了。
于是虞衡若无其事的说:“等年后咱们就又要增加两个一起玩的小伙伴了,开心吗?”
黛玉也不动声色的点头,口中说着开心,面上笑颜淡淡的。
兆惠本准备欢呼捧场的,见状音调降了八度:“太好——还行吧!”
虞衡挠头,感觉有点不妙,要是没跟林妹妹一起相处这么久,他都以为她好了,可她分明还在赌气状态。
咦……
虞衡不知所措,虞衡灵机一动,虞衡丧气了,而上书房的小寒假也即将到来了。
虞衡心里又一直记挂着他十三叔的事,于是颇有种被一团乱麻束缚住了的感觉。
于是即将放假的前一天,虞衡垂头丧气,没再去招惹黛玉。
林妹妹不开心,他一出现,她就明显更不开心。
虞衡心里有点委屈,兆惠这个不中用的,答应他去帮他打听林妹妹在气什么,实则这货三句话不到就把他卖了个底掉,还什么都没问到。
可想而知,虞衡压根笑不出来。
但天无绝人之路,兆惠这小子实在擅长干一些过程全错,但答案正确的事。
经过他这么一挑破,林妹妹又肯好好同他说话了。
于是虞衡一放松,就原谅兆惠了。
不原谅也不行啊。
兆惠是三句话被问出来目的,他自个儿不也没撑过五句吗?
林妹妹一旦肯好声好气同他说话,他才觉得往日里的欢愉是多么难能可贵啊!只因唾手可得,从没想到被她冷落居然那般堵心窝子!
只需要林妹妹歪着头对他一笑:“你还在恼些什么?”
虞衡就竹筒倒豆子。
幸好他还懂得包装一下:“……快过年了,十三叔还在养蜂夹道关着,我好担心他,想同他说说话,但是没有皇爷爷的手谕,谁也别想进去。”
林妹妹素手撑着下巴:“这有何难?”
——
胤祥独坐在小石亭中,边上的茶不仅冷了,还很快结了一层薄冰在上头。
狭窄的小院内,雪停了许久也没人铲,他常走的那一处被踩出一条污黑的雪泥小道。
院里有棵老树,如今光秃秃的挂着冰凌,寒风一来,这树就呼号着同寒风一道嚣张,簌簌的落冰渣子,噼里啪啦,甚是烦人,仿佛嘲笑亭中人。
胤祥来养蜂夹道几回了,从前都没注意这是棵什么树。
总不能到开春了,他还待在这处吧?
也行,到时候树枝抽条了,长叶了,他总能认出这是什么树来。
墙外隐隐约约有欢笑声传来。
胤祥不禁侧耳细听,有滋有味的听了会,依稀是女孩子们的欢笑,听起来真是好生动的青春。
外头应当是茫茫大地一片白,怎么会有人呢?
胤祥自嘲一笑,他怕是要疯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开始犯癔症了。
“扑簌簌……”
胤祥抬头一瞧,先见到一只毛色绿的发亮的小鸟,一晃又飞走了,才又见着远处的天上飘着几个色彩斑斓的风筝。
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人有这份闲情逸致?
胤祥觉得刚刚飞过的小鸟有些眼熟,却又不确定。
他早知道四哥府里养了只聪明的小鸟,但人其实跳出感情去看待事物,就会发现一些浅显的道理。
譬如他四哥曾数次向他显摆自己的狗多么聪明绝顶,他见了——呵。
人对事物的滤镜厚度,主要取决于人对事物的感情。
尽管他后来又听说九哥也养了鸟,且自打养了鸟,不知道多宝贝他那小凤凰……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九哥可能还有所保留,他四哥那真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凡他喜欢的,听话要打四折。
且他原听说过,四哥府里头那只,出了名的胆小不出门。
如此,胤祥只巴巴的望着那天上的风筝,这风筝瞧着飞得高,实则只要撰着线的人一扯,它就又被拉下去了。
就像他,外头人看他是十三阿哥,天潢贵胄,富贵已极,谁晓得只需父皇轻轻一扯,他就成了无人问津的罪人。
到如今,寒亭孤影对风雪,独在此地飘零年,惶惶复日日,使他不成眠……
“喂!”
胤祥被一个声音打断了低靡,茫然四顾,又疑心自己听错了。
这次被关进来之前,父皇其实没对他发很大的火,他只是问他:“胤祥,朕问你,为了林如海揭发你二哥,你可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