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男子微微擡着头,望向“詹氏百货商行”的匾额招牌,皱起眉头来,若有所思。
“大……大哥??”詹德运惊讶地脱口而出。
对,那便是詹老爷的大儿子,詹明哲。
詹老爷已经病逝了的大太太,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出身于杭州的书香世家。
她的娘家到底有多牛呢……祖上曾经出过状元,在大清亡国之前,还曾世代当官。
所以在大太太身故之後,她的娘家才有底气把年幼的詹家长子接回去杭州抚养。
詹明哲姥爷的原话,便是:“有後娘就有後爹,我们明哲不能受这种委屈。你们詹家想要儿子,另娶一房,再生一个便是了!”
詹老爷娶大太太本来就是高攀,况且人家女儿嫁过去几年就病死了,他怎麽着也是理亏,面对岳父屁都不敢放一个。
詹明哲自小不在上海,和父亲的感情自然淡薄。
虽然杭州和上海相距本来就不远,而且有了汽车和铁路之後,来回就更方便了……但詹明哲每年固定只在清明丶中秋和詹老爷的寿辰回来詹宅,算是和父亲家的亲戚们联联络络感情……
……
詹宅洋房的大厅里。
“明哲啊,还有两周才到你父亲的寿辰呢,你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
时穗坐镇在大厅的主位,和这个比四姨太小不了多少岁的“儿子”说话。
而詹明哲把帽子拿下来放在膝盖上,危襟正坐,把腰杆挺得笔直,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气度。
那翩翩公子的模样,和把“纨绔”两个字写在脸上的詹德运简直是云泥之别。
“我听闻父亲生病住院了,所以就提前回来,看看有什麽可以帮得上忙的。”
詹德运却很是不屑:“切!到底是回来帮忙,还是以为爸重病在身,就想争家産啊?还老标榜自己读圣贤书呢,做人不要那麽虚僞好吗?”
“反正不是回来吵架的。”詹明哲一脸正气,目不斜视。
时穗早就看这个詹德运不顺眼了,便嘲讽他一顿:“听说你把商行的印章给弄丢了?哟,还有心情在儿这骂人,看来一点都不着急嘛?要不我还是派人去告诉老爷一声好了。”
“……不用劳烦四妈!我丶我……我正要去查清楚到底是谁捣的鬼呢!才没空跟你们聊家里长短!”
詹德运被戳中了死xue,马上结巴起来。
他生怕再被追问此事,赶紧自己退下了。
詹德运被撵走之後,大厅里的气氛舒缓多了,就连空气也清新了不少。
“多谢四妈帮我解围。”詹明哲对时穗拱拱手。
“不是帮你解围,只是我不想看见他罢了。”时穗又伸手指了指苗珏,“那是老爷新娶的六太太,他们成婚当日你没有来,现在我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啊,对……不好意思,还没给六妈行过礼呢,是我的疏忽。见过六妈,请喝茶。”
詹明哲端过来一杯茶,正儿八经地弯下腰,双手给苗珏递上。
突然又多了这麽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的好大儿,苗珏有点儿手忙脚乱。
“我丶我都没准备红包呢……就不用拘礼了!”
她接过茶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詹明哲修长而有些冰凉的手指。
好像有一道电流,从指尖直击苗珏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