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便是客。”老者微微一笑,银白色的长须随风轻拂,竟显出几分仙风道骨,“小友远道而来,想必也为我族少主大婚,备下了贺礼?”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具散着森森寒气的玄冰棺椁上,带着一丝玩味,“此物…倒是别致。”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瞬间引爆了刚刚平息的广场!
“贺礼?背口棺材来当贺礼?!”
“噗哈哈哈!老丈人,这礼够‘重’啊!”
“这生人小子是来砸场子的吧?!”
“少主!少主!快看!有人给你送‘暖床’的来了!哈哈哈!”
“冰棺暖床?妙啊!哈哈哈!”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在白泽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戏谑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意。巨大的哄笑声浪几乎要掀翻那由云雾构成的穹顶。几个禽妖笑得从半空栽落下来,砸在席间,引起更大的混乱和哄笑。
主席台上,那位一直端坐正中、穿着大红喜袍、头戴金冠的魁梧青年——青丘少主,此刻脸色也阴沉得如同锅底。他本就生的浓眉阔口,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此刻额头青筋跳动,一双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白泽和他背上的冰棺,仿佛要将这一人一棺生吞活剥。他身边,那位蒙着华丽红盖头的新娘,似乎也因为周围的哄笑和夫君的怒意,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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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长老依旧面带微笑,仿佛没听见那震天的哄笑,只是那双深邃眼眸中的玩味之色更浓了,静静地看着白泽,等待着他的回应。那眼神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巨大压力,比之前熊罴妖的威胁更甚百倍!
白泽站在哄笑的漩涡中心,感觉背上的冰棺从未如此沉重过。冷汗浸透了内衫,紧贴着冰冷的棺壁,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识海中,万劫似乎也被这巨大的羞辱激得回光返照,出低沉而愤怒的咆哮:“区区妖狐!安敢如此辱我!小子!跟他们拼了!”
拼?拿什么拼?白泽强行压下万劫的躁动和内心的屈辱,大脑以前所未有的度疯狂运转。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反抗?立刻就会被撕成碎片!狐族长老看似给了台阶,实则将他逼到了悬崖边缘!这口棺材…这口装着瑶光的冰棺…此刻竟成了催命符!
怎么办?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属于“林小二”的怯懦和僵硬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冷静!迎着狐族长老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审视目光,迎着青丘少主那择人而噬的暴怒眼神,迎着整个妖族广场的滔天哄笑——
白泽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酒气、妖气、烤肉味的炙热空气涌入肺腑,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头脑瞬间清明!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挺直了脊梁!那被冰棺压得微弯的腰背,在这一刻挺得笔直!一种源自骨子里的、被十年屈辱和寒渊挣扎磨砺出的桀骜与不屈,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
他环视全场,目光平静得可怕,嘴角甚至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孤注一掷的弧度!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如同带着冰碴的寒流,瞬间穿透了所有的哄笑与喧嚣,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妖族的耳边:
“不错!”
两个字,掷地有声!
满场的哄笑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猛地一滞!无数张嘲弄的、戏谑的妖脸瞬间凝固,表情僵硬在脸上,显得无比滑稽。
白泽无视了那些凝固的表情,目光平静地迎向主席台上那位目光深邃的狐族长老,语气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在陈述某种至高真理的笃定:
“此物,正是晚辈不远万里,为恭贺青丘少主大婚,特意奉上的…贺礼!”
他顿了顿,感受着掌心青蚨星引传来的温热与支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石破天惊的名字:
“九天玄冰暖玉棺!”
轰——!
短暂的死寂后,是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可思议的哗然!
“九天…玄冰…暖玉棺?!”
“暖玉?!这玩意儿冻得老子妖丹都快结冰了!你管这叫暖玉?!”
“噗!哈哈哈!这生人小子疯了!绝对是疯了!”
“九天玄冰?吹!接着吹!你咋不说这是瑶池王母的洗脚盆呢!”
“暖玉棺?这名字…嘶…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少主!少主您听见没?他说这是给您暖床的‘暖玉棺’!哈哈哈哈!”
哄笑声、质疑声、嘲讽声、拍桌打凳声,再次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广场。禽妖笑得羽毛乱飞,熊罴妖笑得捶胸顿足,连主席台上一些地位较高的狐族长老,都忍不住以袖掩面,肩膀耸动,显然憋笑憋得辛苦。青丘少主的脸色已经由锅底黑变成了铁青色,额角青筋狂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白,金色的竖瞳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若非老狐族长老尚未话,他恐怕早已冲下去将那个满口胡言的生人小子撕成碎片!
白泽站在哄笑的中心,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块沉默的礁石。背上的冰棺散着亘古的寒意,掌心的星引传递着微弱的暖流。他脸上那抹冰冷的弧度依旧挂着,眼神却平静得可怕,仿佛周围震天的喧嚣都与他无关。他在等,等那个唯一能决定他生死的老狐狸的反应。
狐族长老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深了,那银白的长须随着他低沉的笑声轻轻颤动。他并没有立刻斥责白泽的“胡言乱语”,反而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那具玄冰棺椁,目光尤其在棺盖上那些天然形成的、玄奥莫测的冰晶纹路上停留了片刻。
“哦?九天玄冰暖玉棺?”老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却听不出喜怒,“小友此言,倒是新奇。老朽活了数百年,阅宝无数,却从未听闻如此…别致的宝物。不知此棺,有何妙处?又为何…称其为‘暖玉’?”他特意在“暖玉”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来了!白泽心中警铃大作!这老狐狸在给他下套!要他当众“演示”这“暖玉棺”的妙处?这怎么可能?一旦打开棺盖,瑶光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冷汗再次浸透后背。白泽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度运转。不能开棺!绝不能!但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下一刻恐怕就是群妖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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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的僵持时刻,白泽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主席台上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动!
那位一直端坐、蒙着红盖头、似乎因为这场闹剧而羞愤不安的青丘少主新娘,放在膝上的、一只白皙纤细、指甲染着艳丽蔻丹的手,似乎因为紧张或愤怒,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那华贵的金丝绣凤坐垫。而在她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位置,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淡蓝色纹路,一闪而逝!
那纹路…那气息…
白泽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这悸动并非来自青蚨星引,而是…来自他背上那具冰棺!来自冰棺中沉睡的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