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一声低沉如大地震颤的嗡鸣从为的石傀胸腔中出!几尊石傀同时举起巨大的石掌,并未攻击,而是猛地按向地面!
轰!
一道由纯粹土石之力构成的、半透明的灰白色光罩,如同倒扣的巨碗,瞬间以碑体为中心升起,将整片空地连同试图逃遁的妙手吴一起,牢牢笼罩在内!
“困!”石傀们无声的意念在光罩内回荡。这是它们的职责——守护重建,清除宵小!
妙手吴一头撞在光罩上,如同撞上了万丈雄山,闷哼一声,被狠狠弹了回来!那三枚秽骨钉脱手飞出!
“什么人?!”“有贼!”
营地被惊动,呼喝声、破风声迅由远及近!
“该死!”妙手吴目眦欲裂,看着散落在地的秽骨钉,又看看迅逼近的救援者,情知事不可为,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与疯狂!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化作一道污秽的血光包裹自身!
“血遁·秽影迷踪!”
噗!
他的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污血残影,竟强行穿透了石傀布下的土石光罩!光罩剧烈震荡,显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污血残影毫不停留,以燃烧本源的度,亡命般射向远方的黑暗!
“追!”赶到的修士怒喝,几道剑光紧随其后追去。
空地中央,小狗崽还惊魂未定地对着妙手吴消失的方向狂吠。那三枚蚀神秽骨钉静静躺在泥地上,散着令人心悸的阴秽气息。
危机暂解,但阴谋的阴影,已然笼罩在尚未完工的纪念碑之上。
消息很快传到白泽耳中。
“蚀神秽骨钉?”白泽把玩着手中那三枚被灵力禁锢、依旧不安分扭动的阴森骨钉,焚天魔焰在他深邃的眸底无声流转。他面前站着刚刚擒获妙手吴(血遁后虚弱被擒)的天枢阁长老和玉衡宗长老(开阳府长老称病未至),两人脸色煞白,气息不稳,妙手吴则被禁制捆缚,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好一个‘慢性绝户’。”白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天枢阁长老额角冷汗涔涔而下,“三位长老,对此……有何见解?”
“白……白尊主!”天枢阁长老强作镇定,拱手道,“此乃吴供奉一己之私!定是受魔气残余蛊惑,或是觊觎碑中可能蕴含的愿力!我等……我等实在不知情!定当严惩此獠,以儆效尤!”
“是极!是极!”玉衡宗长老连忙附和,“此獠丧心病狂,竟敢破坏众生功绩之碑,罪该万死!”
“呵……”白泽轻笑一声,指尖魔焰跳动,将那三枚秽骨钉瞬间焚成三缕青烟,“不知情?那这三枚蚀神秽骨钉所需的九幽秽气和星殒尘埃,收集不易,炼制更难,凭他一人,如何得来?又为何,要钉在‘差评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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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如炬,扫过两人:“是怕碑立,彰显了所谓‘蝼蚁’之功,映衬出尔等之……无能?还是怕那‘差评’二字,刻进这天地人心,让你们高高在上的道心……永世难安?”
字字诛心!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两位长老的道心之上!
天枢阁长老浑身剧震,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玉衡宗长老更是摇摇欲坠,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白泽不再看他们,目光投向帐外那片忙碌的工地,望向沉默的石傀和那些自前来帮忙、搬运碎石、清理地面的普通民众。
“碑,要立。”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名,要刻。一个都不能少。无论活着的,还是逝去的;无论人,是妖,是灵,是石傀……还是归顺的魔。”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杆在战场上猎猎作响的魔将差评帖。
“至于你们……”他目光转回面如死灰的三大长老(开阳府长老已被“请”来),语气淡漠,“秽骨钉虽毁,但秽心仍在。这立碑之事,还需人手。你们三位‘德高望重’,便在此地,监督石傀,搬运石料,为这‘差评碑’……添砖加瓦吧。”
“什么?!”玉衡宗长老失声惊呼,“让我等……做这等苦役?!”
“苦役?”白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让你们亲手触摸每一块浸染着血与火的残骸,感受一下你们眼中‘蝼蚁’留下的重量。这碑,便是众生为薪,补天证道的‘差评’!你们的道心若还能承受,便在此地,好好看着它……如何立起来!”
无形的威压轰然降临!三大长老只觉得肩头如同压上了万钧巨石,体内的灵力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死死禁锢!他们堂堂仙门长老,竟真的如同凡俗苦力一般,被强行束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傀将沉重的石块塞到他们手中!
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他们!然而,在白泽那焚尽一切的意志面前,任何反抗都如同螳臂当车。他们脸色灰败,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机械地、僵硬地,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开始搬运那些冰冷沉重的石块。每挪动一步,都感觉有无数道无声的“差评”目光,钉在他们的脊梁骨上。
立碑的进程,因为这意外的插曲,反而被注入了某种肃穆而压抑的力量。
日月轮转,碑体在无数双手的共同努力下,日益增高、成型。它并非光洁如玉的华表,而是由无数形状不一、大小各异、带着焦痕、裂纹、甚至凝固血斑的断壁残骸构筑而成。每一块石头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一段惨烈的过往。石傀们用粗糙的石掌,在碑体表面精心打磨出相对平整的刻面。
终于,在一个霞光万道的清晨,巨大的碑体矗立在灵湖之畔。它巍峨如山,沉默如地,沐浴在金色的朝阳中,散出历经劫难、浴火重生的沧桑与厚重。碑顶并非尖顶,而是被塑造成一本摊开的、巨大的石书形状,象征着铭记与传承。
无数人汇聚在碑前,屏息凝神。人群中有劫后余生的凡俗百姓,有断臂独目的修士,有失去了伙伴的石傀,有献出鳞甲、气息尚未完全恢复的妖王,还有那个挂着冰棺碎片的小狗崽,正躲在主人的腿后好奇张望。三大长老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碑基角落,面如槁木,形容枯槁,如同三尊失去灵魂的泥塑。
白泽立于碑前,瑶光静静地站在他身侧,气息已平稳许多,清冷的眸子倒映着巨大的碑影。白惊鸿的身影则孤峭地伫立在远处一片高坡上,灰白的眸子遥遥望来。
“开始吧。”白泽沉声道。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相对。焚天魔焰与净世青焰在他掌心流淌、交融,化作一种混沌而玄奥的暖金光泽。这光芒并非喷薄而出,而是如同最柔和的晨曦,温柔地洒向巨大的碑体。
随着光芒的覆盖,奇异的事情生了!
碑体表面,那些被打磨出的刻面上,并非有刻刀落下,而是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的淡金色光点!这些光点如同亿万只微小的萤火虫,在碑面之上飞地游走、凝聚、勾勒!
以众生意念为笔,以碑体承载的因果记忆为墨!